現在的學問家都這么卷嗎
劉長實在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先是劉安改進韓嬰的思想,現在又是韓嬰來改進劉安的思想,那明天是不是又該劉安繼續改進了
劉長在夢里明明只聽說過董仲舒的名頭,可此刻他卻發現,原來大漢的猛人并不少,無論是在阿父時期,還是在當下,或者在未來,大漢卻不缺乏各類的人才。
就比如面前這位韓嬰,明明劉長對他沒有任何的印象,可在被未來的黃老圣人按著頭暴擊后,他還是能迅速調整心態,不將劉安的教誨當作恥辱,反而是用心鉆研,在劉安改進的基礎上延伸出了自己的部分。
他不是輕易可以被摧毀的,這類的挫折會讓他變得更加強大。劉長很少會贊賞別人,可這一次,他對韓嬰卻有了些敬佩。有這般勇氣,斷然是能成大事的。
劉長隨即看起了他所整理的禮,目前大漢的禮法,來自于叔孫通,而韓嬰顯然是對叔孫通的禮法進行過一定鉆研的,他對叔孫通當初的禮法進行了簡化,在不破壞根基的基礎上,削減掉了那些枝葉,而在民間的禮法,則是帶上了點黃老的影子,開始逐步親民化,以百姓的利益為重。
劉長還是很滿意的,并非人人都是叔孫通,以韓嬰的年紀,能做到如今這一步,相當不容易。
兩人一同進了厚德殿,劉長依舊捧著手里的奏章,坐在了上位。韓嬰坐在了一旁,劉長看的極為滿意。
「不錯,不錯,你這五十篇禮什么都講到了,沒有什么遺漏的。」
「聽聞當初周文王曾邀請眾人來制定禮法,就有他的弟弟周雞蛋來上書,制定了只有皇帝才能入別人的禮法」」
劉長侃侃而談,呂祿只是捂著臉,聽陛下在這里講述典故,簡直是痛不欲生啊。
韓嬰也是呆愣了片刻,隨即想起了什么,急忙附和道「周公的禮確實是如陛下所說的禮樂征伐自天子出,這算是禮法的根源了」」
「對,對,對,朕要說的就是這個」
「他不是還挑了一萬個舞女騎著大象喝著酒打架嗎不愧是周公啊,這排場真是大,如今那些群臣還多次勸諫我,說我的排場很大,我的排場哪里能比得上人周公呢」
韓嬰倒吸了一口氣。
「陛陛下說的對周公以萬舞為基礎,設立了彰顯武功的象舞和彰顯仁德的酌舞合稱大武排場確實不小。」
「不過,朕也不太喜歡他的禮法我記得我的老師曾給我說過周公的禮法,我聽著就覺得怪,哪有見面就要親親的禮法呢」
呂祿已經看不下去了,您還是放過張相吧可別說這是他教您的。
韓嬰此刻格外的糾結,忠君的主張和他文化人的屬性在此刻開始激烈的爭斗,就陛下說的這些話,但凡是讀過書的人,都絕對受不了,韓嬰顫抖了許久,終于忍住了。
「陛下說的對,親親相隱確實不妥」
劉長正要再次談論禮法,韓嬰卻忍不住了,「陛下不如我為您講講這制定的禮」「不如你給我講講這個萬人騎大象打架的禮法到底是怎么樣的」
「我」
當韓嬰從厚德殿出來的時候,人已經有些麻了。
他甚至開始質疑自己過去的知識,腦海里都不太肯定自己所記得知識是不是對的,當真是聽君一席話,白讀十年書啊
韓嬰忽然對浮丘伯誕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敬意。
過去總是聽說浮丘公能跟劉長聊到一起,還能為眾人解釋陛下的言語,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會是多么困難的事情,而今天他見識到
了這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見浮丘公的學問已經達到了一個前無古人的程度,否則如何能理解陛下的話,還能解釋給眾人聽呢太子不是什么黃老,陛下才是真正的黃老,學的那叫一個雜,啥都記,可就是沒一個是對的上的,張冠李戴都是基本操作,時不時改個輩分,甚至直接跨越時間。
例如陛下就信誓旦旦的說起了孔子和周公討論禮法的事情韓嬰怎么都想不明白,孔子到底是怎么才能碰到周公,兩人要怎么才能去辯論是在太一那邊辯論的嗎
而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憑空捏造
陛下信誓旦旦的說起了某個叫邑的人簡化禮法,然后因為不得重用而被滅國的故事。這個故事就跟任何事情都對不上,純屬瞎編亂造。
韓嬰今日所遭受的精神污染實在是有些大,坐在馬車上,還有些后怕的揉了揉自己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