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不是有膽量包庇豪強,實在是他們對晁錯厭惡至極,哪怕激怒陛下,也要殺掉晁錯。」
「豪強并非是有膽量來與陛下作對,若不是有那么多人想殺晁錯,他們都未必敢動手當初高皇帝初次施行護陵時,讓我來負責這件事,老夫一次性遷徙了二十八萬人,也不曾有人來行刺晁錯這算什么呢」
劉長瞇著雙眼,「想殺晁錯的人就這么多嗎」
「陛下自商子以來,天下豈有善終的法家呢」
「晁錯為陛下之利刃,短短數年,整頓吏治,使得天下官吏不敢頗欺民,人人自危,豪強收聲,外王惶恐,這是他的政績,卻也是他的過錯啊」
劉敬忽然發出了感慨。
劉長對晁錯這些年里的成就還是非常滿意的,晁錯上任,從不看什么顏面,交情,按著劉長的詔令來全力整頓,劉長不敢說民間沒有官吏欺凌百姓的情況,但是比起當初來說,起碼他們收斂了很多,不敢做的明目張膽,不敢因為自己有個仲父或者什么在廟堂就肆意妄為,因為廟堂里有個狠人壓根不重視他們的長輩。
大漢是新帝國,制度新,什么都是新的,大家都是第一次干這件事,秦國沒有留下太多的經驗,吏治的問題曾困擾了大漢很久,大漢的疆域變多,軍功制可以用來打仗,但是說治理百姓,那就有點在歷史上,大漢在文景之后,女干吏橫行,迫害百姓,欺上瞞下,豪強盛行,把持著海量的財富,這才衍生出了一個大漢專屬的時代,后人稱為酷吏時代。
文景的治理,使得民間富裕,國家太平,這卻成為了豪強的溫床,官吏們愈發的不堪,多與豪強勾結,斂財欺人,無惡不作。
漢武帝勃然大怒,重用酷吏,大開殺戒,殺的人頭滾滾,誰殺的最多,誰就能當上最大的官,這些酷吏們在各地擔任郡守,殺的當地官吏和豪強是慘不忍睹,連著殺了十余年晁錯壓根就不是酷吏,晁錯雖然激進,但還是按著律法來辦事,包括這次遷徙,他也是按著大漢傳統的護陵制度來辦的,這制度還真的就沒有明確規定哪些人是應當遷徙的,晁錯不過是加上了標準,用田產來衡量而已。
而對待大臣,他也是以律法來操辦,大家不會說他編造罪名,只是說他不近人情,因為很小的罪過就給與很大的懲罰什么的。
可后來的那些人,尤其是像張湯,寧成,義縱什么的,那可就是真正的酷吏了,他們是完全不看什么律法,編造罪名都是好的,通常就跟強盜一般,直接殺了,不找任何理由,其中像義縱這樣的,更是純粹的瘋子,殺人狂魔,晁錯殺人是為了治國,他殺人是為了殺人,而且這些酷吏不只是殺豪強,什么人都殺,包括底層的百姓,像老一輩的酷吏,郅都,趙禹,張湯之類的,對底層百姓還挺照顧的,尤其是郅都,他的狠辣只是針對豪強和大臣。
可武帝時大用的酷吏們,一個比一個兇殘,誅五族都不過分的那種,他們甚至會劫掠百姓比強盜還兇殘,要是在文帝時期,各個都該被拉出去誅九族
很多人都是批判武帝的重用酷吏,可武帝之所以如此,還是因為這個吏治和豪強的問題。
而在劉長的治下,大漢發展迅速,這兩個危害也出現的提前了很多,好在,長老爺麾下還有晁錯,實在不行還有郅都,倒是不用跟漢武帝那樣重用瘋子。
「晁錯做的是不錯吏治比起從前好了很多。」
劉長點著頭,「這樣吧,那就您來接手晁錯的事情,再次推
進陵邑之事不過,若是他與誣告的事情有關,我還是不會放過他的。」
「臣遵令」
王恬啟看著面前憤憤不平的晁錯,晁錯的仇家實在太多,想要一一查清,還真的是麻煩。
不過,老王在這些事上是老手了。
當初呂后為什么特意要讓他擔任廷尉,不就是為了用他的手來除掉一些平平無奇的小諸侯嗎
王恬啟在審問了申屠嘉和晁錯后,就縮小了罪人的范圍首先是能接觸到晁錯的,熟悉他筆跡的,然后是知道廟堂里誰與晁錯最為不合的,然后是有能力讓田仲為自己赴死的那田仲不是尋常人,他是很有名的豪俠,以仗義孝順而聞名天下,能讓他赴死的人并不多。
王恬啟沒有急著外出,反而是坐在府邸里沉思。
官吏站在了他的身邊,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