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若元一飲而盡,道:“皇上可還記得涼州城一戰?”
話落,偌大的殿里鴉雀無聲,眾人心里把錢若元罵了個底朝天。好好的除夕之夜,提什么涼州城,這不讓皇上心里不痛快嗎?
果不其然,皇帝的臉色冷了下來。
玉淵細心地察覺李錦夜的手顫了顫,掌心一翻,反手握住他的。
涼州孤城,正是李錦夜打敗平王的地方,致此一戰成名。此刻那姓錢的突然提起,所謂何事?
李錦夜臉上并無半點波動,他咳嗽了一聲,目光淡淡地向某處看過去。
而恰好此時,程潛和他一旁的孫焦也都齊唰唰的向他看過來。
目上交匯,三人心下同時一凜--事情十有八九,是沖著他們來的。
“大喜的日子,錢愛卿提起涼州一事做什么,退下吧!”皇帝沉聲道。
哪知錢若元不退,反往前進了幾步,“皇上,臣上任兵部這些日子,整理到涼州一戰的卷宗,發現了一件極為蹊蹺的事情。”
極為蹊蹺四個字,將一殿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有大臣在下頭喊話道:“怎么個蹊蹺法,錢大人快說來聽聽。”
“就是的,別打啞謎了!”
錢若元目光閃爍下,道:“皇上,當時涼州城命懸一線,安親王命城門大開,與諸位大將沖入敵陣中,以身衛城,拼死一戰。”
寶乾帝緩緩移目看向李錦夜,眼中多有贊許,李錦夜心底卻悚然一驚。
“臣問了好幾位當時參加過那一仗的士兵,他們說安親王身先士卒,激起無數殘兵的斗志,但真正讓他們起死回生的,卻是一股突如其來的妖風。”
“妖風?”
寶乾帝前一刻還漫不經心,下一刻眼中有冷光閃過,“光天化日,哪來的妖風,一派胡言。”
“臣也是這么想的!”
錢若元朗聲道:“于是臣從兵部大牢里提審了幾位葉家軍的俘虜,他們也說是妖風,但妖風中藏
著一支快如閃電的馬上軍隊,正是因為他們的出手相助,才讓葉家軍一敗涂地,所以臣問一問安親王,可有這么一回事?”
玉淵聽到這里,耳畔嗡嗡作響,手腳軟綿綿地提不起一點力氣,只心驚肉跳的握緊了李錦夜的手。
偏偏這個時候,李錦夜慢慢地,無聲地笑了起來。
他精于算計,也有時心軟,可不該心軟的時候,他絕對心如磐石。
他能對自己狠,也能對別人狠。
當年涼州城一戰,自己為保阿古麗,已經將所有目睹過援軍,都編入鎮西、鎮北大軍中,并用他們的家人做人質,阿古麗那邊也做了十足的防備。
哪知道自己竟然功虧一簣在幾個俘虜身上。
那些人他不是不能殺,卻因為平王稱降時,跪地求了他一句--十六啊,都殺光了,那幾個活著的,就留他們一條賤命吧,就當我求你了!
李錦夜笑罷,目光冰冷道:“你這個新上任的兵部尚書,不去關心匈奴滅沒滅,他們是不是還在惦記著我大莘的江山;不去對新征入伍的新兵嚴加操
練,好早日把他們培養成國之利器;不去關心軍糧貪腐一案還有沒有漏網之魚,邊疆士兵有沒有一口飽飯吃,卻來關心過了一年的涼城孤城一戰?錢大人,你這個兵部尚書,做得可真好啊!”
錢若元身子一抖,眼神有些懼怕的向福王李錦軒看過去。
李錦軒卻垂著品中杯中酒,恍若不察。
他無奈,只得咬咬牙道:“安親王還沒回答下官的問題,涼州城一戰到底是妖風作祟,還是真的有一支騎兵從天而降?如果真的有,為何戰報上只字不提?那支騎兵從何而來?與安親王你有什么關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