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虛懷躬著身子進去,在榻前跪下,沒敢抬頭看,錦帕落下去,三指也同時落下。
這一診,他的心咯噔一下。
“皇上剛剛可是吐血了?”
寶乾帝冷哼一聲,不作回答,一旁的李公公忙低聲道:“吐了一小口。
五個字,透露出來的深意,卻足以讓人揣摩好幾天。
為什么吐血?
誰氣的?
如果是李錦夜,那是不是意味著他現在…
“咳咳咳…”
皇帝的咳嗽聲,打斷了張虛懷紛亂的心緒,他收了手,低眉垂目道:“皇上這是怒急攻心,除了
用藥外,臣還需給皇上用針。”
皇帝擺擺手,目光在李公公身上看一眼,李公公知趣的退了下去。
“虛懷!”皇帝低低喚了一聲。
“皇上。”
張虛懷抬頭看他一眼,搖曳燈燭下,皇帝的臉色一片灰敗,垂垂老矣。
“朕只問你一句話,你知道不知道那畜生做的事情?”
張虛懷當下微微笑了一下,“請皇上明示,暮之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皇帝黯淡眼眸微微一沉,上下打量他良久,方才冷笑道:“朕倒是忘了,你與他兄弟情深。”
張虛懷語氣溫柔,語意卻頗為無禮:“跟著他這么多年,不敢不兄弟情深。”
“既如此…”
皇帝嘆息道:“那你便去陪他吧!來人!”
“皇上!”李公公復又進來。
“把張太醫送到安親王那,傳劉太醫為朕侍疾!”
李公公深目看了張虛懷一眼,低聲勸道:“皇上您的身子…”
“怎么,你想抗旨?”
“奴才不敢!”李公公忙上前對張虛懷道:“張太醫,麻煩給皇上先開個方子,老奴再帶你過去。”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角的余光都在老皇帝的臉上,見皇帝的臉上沒有動怒的意思,忙小跑著把紙筆遞到張虛懷手里。
張虛懷接過來,一氣呵成將方子寫下,他低頭躬退離開的時候,皇帝蒼老渾濁的目光,始終落在他的身上。
…
走出寢殿,四個禁衛軍分別從兩旁攏上來。
張虛懷看了看,神色淡淡甩了下衣袖,跟著李公公往前走,拐過數個巷子,到達一處僻靜的宮院
。
四周都是禁衛軍。
他笑笑:“就不勞李公公送進去了,這地兒我熟悉。”
李公公伸手攔了下人:“張太醫啊,進去好好勸勸安親王,讓他給皇上認個錯啊,皇上看在父子血脈的份上,這事也就過去。”
當他傻呢!
張虛懷心中冷笑一聲,這錯一旦認下來,事情不僅過不去,反而坐實了暮之的罪名。
他揣著明白裝糊涂,笑瞇瞇道:“李公公,你倒說說看,暮之他到底做了什么事,要向皇上認錯啊?”
李公公一噎,語氣凜冽:“太醫是真糊涂,還是裝糊涂。這個時候可糊涂不得啊,命要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