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先對他起的心思,沒說開。老先生說我這人喜怒哀樂,七情六欲中,只有情這一字,藏得最深,也最長久,真真一語中的!剛開始是不敢說,到了后來,高家一天天敗落下去,我亦沒臉說,他也恨李氏一族。”
雖然年代過去久遠,但說到這里,十七老王爺的胸中還是被捅了一刀似的,割得他五臟六腑生疼。
“他去葉爾羌,是我的主意,也是我求的皇帝。一來,我想保住他的命;二來,離得遠一些,愁恨也能淡一點,不必每天灼心灼肺的燒著。我哪曾料到,仇恨這種東西,并不因為離得遠近,而消退,我
亦未曾料到,他暗下籌謀了那么一件天大的事情。”
十七老王爺轉身,從紅泥小爐上取下滋滋冒著白煙的水壺,倒了點熱水在自己的茶盞里,靜了片刻道:
“對于北狄,皇帝早有收伏之心,臥榻旁,容不得旁人酣睡,娶蒲類公主,其實就是緩兵之計,按理迎娶蒲類公主的事情,落不到高樸頭上,是我有日子沒見著他,這才想著辦法勸動了皇帝,哪知道這一趟,又生出事來!”
這時,李錦夜突然有些喘不上氣,將已然冷的了茶灌進嘴里。
玉淵察覺,眼神輕輕柔柔地看他一眼,掏出帕子,將他的掌心翻上,一點點擦試冷汗。
李錦夜彎曲了幾下手指,方才松弛下來。
十七老王爺瞄了夫妻二人一眼,自顧自道:“蒲類與大莘聯姻,北狄余下的部落只當大莘要扶持蒲類王一統北狄,這些愚蠢的人竟然派出死士,想刺殺公主和迎親官,好讓大莘和蒲類反目成仇。”
“我不知道外頭傳言到底是公主救了高樸,
還是高樸救了公主,真相卻是高家的死士在最關鍵的時候,舍身護主,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高樸暗下養了許多的死士。對了,高樸為了公主,后背上還挨了一刀,也正是因為這一刀…”
十七老王爺幽幽看向李錦夜,神色復雜。
李錦夜額上冷汗直冒,“老皇叔,正是因為這一刀怎樣?”
“才有了后面所有的事情。”
“這話什么意思?”李錦夜追問。
“哼!”
十七老王爺冷笑一聲,眼神陡然轉利,“公主因為這一刀,芳心暗許,對高樸一見鐘情,你們蒲類人…哼,不論男人、女人,根本不懂含蓄二字,根本不懂情為何物,只會野蠻的表白。”
“我阿媽向高樸表白了?”
“何止表白,她甚至還提議讓高樸帶她遠走高飛,真真是有傷風俗。”
十七老王爺嘴角譏諷,“這種人在咱們大莘,早就…”
“老王叔,陳年舊醋您就別吃了,人都不在了,您吃得有什么意義?我大舅舅既然喜歡你,就不會移情別戀。”玉淵實在沒忍住,無理的打斷他的話。
十七老王爺一聽這話,眼神不自覺的變了,變得柔和而溫暖。
是啊,若不是這一次,他和他之間還青不提,白不提,一切都隱在暗處,又怎會說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