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氏卸了珠釵,散了頭發爬上床,男人往里邊讓讓,眼皮都不抬道:“剛剛去了哪里,找你半天找不見!”
“京中來信了!”
謝承君一聽京中二字,方才放下手中的書,抬眼道:“怎么說?”
管氏:“說是要搬回太原府去。”
謝承君想了想道:“也好,那里有宅子、有祖田,有鋪子,總比在京里的強。”
管氏:“早該回了,京里的物價越來越貴,哪有太原府住著舒服,非要在京里苦苦撐著,還指著新帝能用他們呢,一朝天子一朝臣,管家想要重新復起,得看下一代的兒孫成器不成器了!”
謝承君往里斜靠著身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輕輕嘆出口氣。
“你也別嘆氣,就算安親王坐了那位置也是一樣,哪有啟用舊臣的道理。”
謝承君臉色忽的變了變,一把抓住管氏的手:“我到現在都不明白,那位置就在手邊上,滔天的富貴啊,怎么就…”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謝家正在船上,走運河往揚州府去。
去揚州府是阿淵的意思。
謝奕達通敵賣國,誅九族的大罪,他們為避
風頭不得不南去,但心里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盼頭的。
老皇帝死,新帝必然是李錦夜,他就阿淵一個女人,皇后之位舍她其誰。阿淵瞧著面上冷清,卻是個長情的,只要她在,謝家再落魄,也總有復起的那一天。
哪知坐上皇位的竟是被囚禁的李錦云,管氏記得清楚的很,婆婆顧氏一聽這個消息,當場就哭起來了,邊哭還邊喊:“完了,謝家真正的完了!”
其實,一切都有征兆。
三爺涼州一戰后,久久不歸;她作主休了三奶奶;又遣散了王府諸人…
管氏甚至覺得她讓謝府回南邊,也是在計劃中。
新帝登基,性情脾氣一概不知,會不會翻舊帳一概不知,謝家總歸與阿淵有著牽連,遠離京城未嘗不是自保的路子。
“說實話,我從前和你一樣也是想不明白的,不過如今似乎有點想明白了。”
“你說說看!”
“只怕根子…還在阿淵身上!”
謝承君猛的一顫,“怎么會是她?”
“怎么不會是她?”
管氏語氣稍頓,“我問你,她們連下人都帶走了,怎么就沒帶走那幾個側妃?蘇云墨再嫁的時候,為什么床單上有落紅?”
“你是說?”
管氏漆黑的眸子里有著不一樣的光:“這世道有人三妻四妾,押妓玩柳,恨不得將全天下的女人都壓在身下;有的人卻是只求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一入深宮,皇后、貴妃、七十二嬪,皇宮佳麗三千,雨露要均沾,傷的是誰的心?我再沒見過比李錦夜還深情的男子了。”
謝承君垂首不語。
管氏掀起帳簾,吹滅了燭火,身子縮進被窩,“睡吧,明兒你還得去巡鋪,時辰不早了。”
謝承君卻久久不動,黑暗中,他開口道:“
阿莞,我不瞞著你,若是我,必做不到李錦夜那一步。”
“我知道!”管氏無聲的勾了下唇:“若是我,我也是想嘗嘗那做皇后的滋味的。”
“所以,咱們都是凡夫俗子,什么茶壺配什么蓋,你啊,也只配我!”謝承君躺下來,將女人摟進懷里,低聲道:“對了,你說他們去了哪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