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衫拍拍他的肩,“你身子如何?還有幾年?”
話問得直白,李錦夜答得更直白,“你應該問我還有幾個月。”
蘇長衫一驚,“阿淵和這邊的大巫都沒辦法嗎?”
李錦夜搖搖頭:“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藥,想了多少辦法,這身子還是一日比一日差,想來離大限也不遠了。”
“王爺?”謝奕為習慣性脫口而出。
“叫暮之吧!”李錦夜緩慢道:“咱們之間的輩分亂得很,隨阿淵,我還得叫你一聲三叔,我倒是叫得出,就怕你受不住。”
可不是受不住嗎!
謝奕為笑道:“暮之,你自己心里是如何想
的?可有什么安排?”
李錦夜背手停下,轉身看著他倆:“這幾年與她朝夕相處著,沒有一日不在一處,卻總還覺得沒呆夠,心里是祈求老天多給我些日子,哪怕多個一年半載也好。至于安排…”
他笑了笑:“你們都來了,我就放心了。也幸好沒要那江山,否則這會怕是頭發都愁光了。”
蘇長衫聽不得這種話,冷笑道:“我瞧著你只是比從前瘦了些,氣色還好的很。”
“阿淵花多少心思為我調理的,我多咳嗽幾聲,她都要跳腳。”
“也是你的福氣!”蘇長衫嘆了一聲:“國公爺臨走前,從李錦云那小子手里要了四支五百年的老參,入藥吧,有沒有用兩說,終歸是他的一份心。”
李錦夜溫和道:“早知如此,今日的酒就不該灌他的。對了,大莘現在如何?”
這話一落,蘇長衫詫異,“你連沈青瑤出嫁沒出嫁都一清二楚,大莘如何你不比我清楚?”
“你也真信?阿淵誆你的!”
蘇長衫怔了一怔,差點沒氣吐血,忍了忍方
道:“如今的大莘一是缺銀子,二是缺人才,李錦云的能力與先帝相比,差了一大截,若非有程潛,孫焦和齊進各自鎮守一方,日子還要難過。”
謝奕為接話道:“朝中也是無人可用,都是庸碌之輩,且看今年春闈能不能出一兩個棟梁之才。”
“也是難為他!”李錦夜話鋒一轉,低聲道:“那三人鎮守一方,位高權重,都還心思安穩?”
蘇長衫詫異道:“你連他們仨都不相信?”
“不是不信,是人心易變。當初葉昌平鎮守西北,誰能想到他有那么一天?”
謝奕為忙道:“暮之,你不必擔心,這幾年他們三人我們都見過了,瞧著還是老樣子。”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看你好生養身子是真,那些家國大事都統統放下吧,別管了,也管不著!”蘇長衫勸道。
“你們來,我才問一問,往常是真放下了!”
李錦夜笑道:“走,送你們去院子歇下,阿淵精挑細選的,連里頭的擺設都是她親自一件件挑的
。”
三人走到院門口,一股竹葉清香撲面而來,謝奕為道:“我先去瞅瞅,長衫你送送暮之。”
這是給兄弟二人留下了時間說話。
李錦夜與蘇長衫對望著。
人啊,到了一定年歲之后,老天就會做減法,拿掉你一些朋友,拿掉你的夢想;有些人分道揚鑣,有些人陰陽相隔。
然而此刻,他們心頭同時浮起是五個字:珍惜眼前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