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候府,默聲了一段,等到給姑娘換了衣服,收拾停當,蝶兒又扁嘴,“就知道,大太太的真正意思是在這兒了,將來三公子,便是跟著王府的世子,也能混得到個可喜可賀的地步。也是呀,總是要讓她得到好處,她方肯不壞事。但是姑娘是要練字么。”
無憂點了點頭。
蝶兒熟練地鋪宣研磨。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室中肅靜了一會兒,蝶兒忽然驚聲又捂住嘴巴。
無憂并沒有看她,自語一般,“看出來了么。”
蝶兒道,“姑娘換了字體么。”
無憂點點頭,“嗯,看大公主不是一般的喜歡王羲之。短短的一個時辰提了幾次。”
“可姑娘是一向喜歡顏真卿的么。而且要換成另一種風格還是在這么短的時間,會很辛苦的。”蝶兒越說聲音越小了下去。
無憂用筆頭舔飽了墨,“到現在,還是看不出來大公主的意思,能做的也就只有這個。”
蝶兒心上嘆氣,語氣里不敢帶出半分,讓姑娘憂慮,可有些話又覺得是不得不說,“蝶兒在想,這樣的事會不會是候爺所為,或許并非壞事。要不然,老太太也不會當真拿出來那么貴重的東西。就算是連帶著三公子,大太太再怎么只顧著自己,老太太也不會做了借用姑娘名頭,卻無姑娘好處的事。”
無憂不是沒有想到這個,可她想的更長遠,“要是有心使絆,當然也不在眼下,況且,她真正想的,是我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未必能在大公主面前立得了足。到時候,她才是真正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一個便宜。說到了底,在大公主這件事上不在其它,便是看我自己的了。”略放了放筆,看著簇簇跟躍的燭臺,”我們到了此時,也要盡力入戲了,只盼著不是一入一生的戲份才是。“
室內再次寂聲,唯余毫端濡過宣紙時如蠶噬葉的聲音,到蝶兒打了幾次瞌睡,再默默給無憂添衣時,月色已經移了西窗。如此竟是熬了整夜。
第二天亦去王府,不過,卻是王府的家宴。當朝太后誕有三位公主,大公主的妹妹二公主下嫁河間王亦是當朝美談。今日里的主賓便是這位河間王的大兒子善修,聽說比大公主長子還要大上兩歲,雖然年紀輕輕已經殺伐決斷,享譽朝堂內外。這次從疆地凱旋回朝,又得了天子重賞。大公府設宴正是為這位世子接風。
大公主在前廳操持,無憂換好了童子的裝束,被放任在后園游走。
能隨便走走是好事,可無憂心中還是放不下,那些秀麗字跡,恨不得一時生了靈璧之心,將它們寫得一般模樣,討得大公主的歡欣。一路走一路嘆,這點機緣可不能結在它生里,這一世,她只求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