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抬頭,入目的是一張棱角分明如刀裁的臉。因為精致如同書上的說的,不免多看了兩眼。許是看這些宮怨詞,心中有了怨氣,看到他眼中如寒霜般的驚異,兩廂沖抵得干凈了,也不大當回事。
她不必問他,但其實已經知道他聽到了所有。那會是她致命的弱點。可她信他實在沒有心思去鉆那個空子。原因簡單,他很驕傲。
人說燈下觀美人,原來,也可觀公子,這位善修世子,比昨日里見時,看得更細致,也就看出了風情來。
蝶兒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趕緊行禮,又偷拉無憂衣襟,無憂倒是少有的無所謂樣子。
他就站在她面前了,她仍然從容地想著,剛剛的話,他若是真的聽全了,現下,會覺得他想對了。自己確實像他覺得的那樣,不過是個鉆營之人。也會想膽子更大一些,他瞧不起的這個女人,打的還居然是皇上的主意。
可他雖瞧不起她,卻不能拿她怎么辦。
想罷,向他行了個平禮。是有點想得多了。
因并未起身,聽到他在頭頂發出的那聲冷笑,“這又是何意,已經不打算文過飾非了么。”他的意思是看出來,她并不想解釋剛剛那些越矩的話。
“委過于人也并不那么容易。”無憂只淡如獨自閑坐,獨自呤一般地答著。言辭之間并無一分求饒之色。
那冷笑繼續,“道理不錯,表情也夠平淡,但是,我怎么覺得這么像是有意為之的偶遇。你這樣心有不甘的女子,想要的不只是做皇上的一個玩物。”
無憂行禮,“一切全憑世子判斷做主。奴婢不敢有私。”
“有姨母在,我當然做不了你的主。現在看來,姨母也不大能做得了你的主。我只是好奇,我那位聰明一世的姨母怎么會主動將你招到身邊。”善修涼著語聲,“哼”了一聲。
無憂清楚他說的是什么。也并不打算辯駁什么。只是淡然憑立在他面前,隨他刻意菲薄。
他目色依然清冷,看來對自己很是不屑。如果自己在他眼中不屑到塵土里,那樣,也不會有什么發生,足以。
這并不是說他是好人,無憂只是信實了他眼里十分的不屑。他是連看都不會看她的人,他不會覺得她是危害。她做的這一切只是要他這樣想。其實他本來就會這樣想。
“打擾世子巡訪,萬死不足。”說完,無憂做出告退之姿。
面前那人輕輕哼了一聲,無憂倒退出幾步來,才轉身出了藏書閣。
出來時,太陽西轉了不少風也漸涼,蝶兒趕緊給姑娘披上斗篷,伴在身后,行到一半,姑娘停住了腳步,回望向藏書閣,駐立了半晌。蝶兒也憂怨地瞧了一眼,又努嘴低下頭。
無憂道,“今日里好生的大意。讓這人握了實柄。了然了我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