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提了大兄長又是說到無憂想要進宮的事,且要防些不必要的大意讓人得了口舌去。
三姑娘讓身邊的婢子去門口守好了,看了看,那映在窗上的影子,才道,“無論何時,姐姐都不想無憂置身于漩渦之中。”
這件事說來說去都是無憂心上的刺,平日里想都不敢想,可此時看到三姐姐關心的樣子,少不得要裝出來笑意。
可那笑卻也絆著太多的事,到了最后,也終究是笑得不那么利落。
從前,就算是再怎么難,她也不想三姐姐卷到事里來。那時她是破罐子破罐子摔的想法,倒跟佛祖說的我不放地獄誰入地獄有點像。
而此時,事情業已走到了這一步,讓她心中似乎是長出一棵樹來,在看到三姐姐望來的期盼目光時,又一瞬瘋狂生長。仿佛渾身上下都涌出熱血來。
她像是在發怒,又像是在興奮,那些不安的心思,讓她終于不再安然只有一個人,雖然也在忐忑,這些會給三姐姐帶來什么,但是看到她的眼睛,就想將這一切都說出來。
那一瞬就像是心中再也藏住事,“姐姐,事到如今,我們的活路與絕路都混成了一條路了,哪里有不走的道理了。無論上天入地,也該求之遍的。要不然怎能對得起他們,怎么能對得起他們。”說完之后,見三姐姐遞過來絹子,才知道自己說得動情時已經落下淚來。
可見到三姐姐聽了她的話,眸色隨之一晦,心里又有說不出的后悔,三姐姐還在病中,自己卻擾她心亂,還是同從前一樣地沉不住氣。忙換了笑顏道,“我的好姐姐,莫再掛心這個了,我入宮與不入宮的事,大兄長到了現在,其實也并無穩妥的意思。姐姐倒好,已經著緊心疼我,總之珠兒是會格外小心的。姐姐也要以身子為重。來日方長,我們怎么會永遠坐困愁城。”一面這樣安慰三姐姐,一面烏烏騰騰地想,大太太既然連三姐姐都不肯放過,又何來空隙給自己與娘親。她到了現在不是不能心存僥幸,而是再敢不敢心存僥幸了。這些話其實總有一天是要說給三姐姐的。可縱是她再急,也得讓三姐姐先養好了身體,只有這樣含含糊糊地說著,一時說了真心話,一時又要硬著拗回來。
看四姐姐格外不能安心的樣子,又多陪了她一會,才起身告辭出去。
蝶兒看姑娘從三姑娘那出來,一直是心不在焉的樣子,也只是默默地陪著,可等到了院子前時,七姑娘又似乎是若無其事了。蝶兒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有的時候覺得姑娘一下子就長大了,甚至計動起心思來,頭頭是道。這樣也不是說不好,只是蝶兒隱隱覺得姑娘是讓大太太給逼得變了一個人。在心上嘆了口氣,為姑娘推開院門。
無憂伺候著大公主筆墨,聽到有內侍進來隔著簾子秉著,“善修世子到了。”仍然向大公主供筆。大公主扶袖接了,向外道,“讓他進來。”
外面腳步聲響起,然后是循規蹈矩的問安。那聲音清泠泠的,讓人只聽聲音,就能聽出性子端方。絕難擺布來的特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