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真切善修與旖貞的對話,無憂去拾荷包的指尖,就那么生生地頓了一下,心中不忍猜測那一分的可能,旑貞郡主是喜歡大世子的。她現下口中所說的恨,是多么容易看穿的謊言。
縱然是無憂這樣的局外人,也能輕易聽出那些字句間早已不攻自破的深情。眷戀如同飲鴆,一杯飲下去,倒頭就亡,哪里還有時間,有精力去掩飾。被看穿是一定的事。
原來鳴棋與善修是這樣的像。此時看來,不光是因為母親的原因長得相像。連這樣別扭的性子也是一般。
拿到荷包時,已不忍再聽下去,因為自己已懷疑,善修是不是被誤會,轉念又笑自己真是多愁善感,如果這樣的事都要跟著傾心動念,就太菩薩了。
善修的聲音板正地響起,“說一個你絕對不會嫁給我的原因。起碼要讓這個不嫁能將錯就錯。”
旖貞立時冷笑起來,她果然如無憂所料地發起火來,“哼,理由,你要理由么,太多,那真的是太多,你現在還沒有喜歡上我,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無論我是生氣還是開心,對于善修你來說,都是沒有一點點感覺。你自可以說,那是因你是一個將軍,能在萬馬軍中取上將首級,當然不會與這世上尋常男子一般情動纖毫,可是哥哥你不是知道么,你對我連那纖毫都還沒有。”
善修的表情沒有絲毫改變,久而久之都會讓人覺得,在說話的其實只是一尊泥塑,本就不及情感那種東西,不光是現在不及情感,以后,永遠都不會有那種東西的存在,“娶一個人,真的要有那種山鳴谷應的感覺么,旖貞少畫點畫。這世間不會有畫上的東西的。旖貞擁有的東西那么多,也不需要有什么人那樣對你。”
這樣的回答,連無憂也覺得腳下的步子變得沉重,他將他只是為娶而娶的意圖,表達得這樣的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如此,旑賢還可以裝作是糊涂,裝成不知道他不喜歡自己。可聽他這樣說出,連最后的余地都被斷送,會是怎樣灼烈的滋味。
無憂扭回頭去,已心疼旖賢,更加地懷疑著是不是自己心中有傷,才看傷了這世間。
上一次也是相信,都有點覺得是因自己的原因他們才會這樣,她一看到他們對話就是這種情況了,真讓無憂覺得一切都是自己出現得這么不是時候的原因。
所以她慢慢轉回頭去,打算再看一眼就直的離開,眸光落定時大吃了一驚,旖貞居然抽出了善修肋下的劍。
那把劍的鋒利,讓遠遠在事外的無憂一瞬間也跟著長劍出鞘時的劍氣狠吸了一口冷氣。那,似乎是看得到的鋒芒畢露。
一切不過是個眨眼之間,從愛得死去活來變成了鋒利得死去活來了么
看破一些事,原來是這世上很要怕的一件事。而善修做的就是要旖貞看透她,然后像他需要那樣,干凈利索地嫁過來。在那之后再也不會解釋什么。她也不會向他索求什么。今后他對大公主府上一切的針對也都會變得順理成章。
至于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一看就知道,無論是他接下來要做什么也要讓大公主的回擊變得投鼠忌著玉瓶。
善修覺得他如此打算,真的是針對大公主的最好對策。而這個現在,他做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動作,還從容得像是天經地義。
無憂原本以為,面對著這樣的善修,以她自己一貫的個性,她會痛恨之,討厭之也想要遠離之,可這個現在她有的那種情感,似乎只是對旑貞的同情,然后就是對世事的無可奈何。天地日月如此美麗,它們都是遠遠地明明滅滅,可還是交所有人逼到了這一步。
善修對旖貞還有唯一的好就是,他不肯給旖貞一點點的希望。他是想讓旖貞早早就對他死心的。
但一想到他還是如此堅持要娶旖貞,無憂又覺得一陣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