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風一愣,蹙了蹙眉,若有所悟。
“把這孩子給鄭家送回去,我在鄭家給他留下些銀錢都是干凈的。”
女子閉著眼睛,不再多看那孩子一眼,“奴叫李瓶,家住延州韓城,渭水河畔。等孩子長大了,讓他替我回家看一眼,家中老母恐怕早已不在,不知墳前可有人灑掃祭祀不知兄弟姐妹,生活可還好,是不是有已經兒孫滿堂。”
話音未落,這女子便閉了眼,氣息停止。
方若華沉默了片刻,低聲吩咐“不要接觸她的身體,火葬。給她置辦一口棺材,好一點的,再找個風水寶地算了,送她回延州。”
此人殺人無數,作惡多端,碎尸萬段也不為過,可既是死了,她就做一回主,讓她回家去吧。
洛風取下一枝梅花,插在李瓶的鬢角上,輕聲道“若不是剛剛生下孩子不久”
方若華嘆了口氣,修士們生育,都有極大的風險,所以很多修士都終其一生,也不會誕下子嗣,這女人肯生這個孩子,必然是極愛他。
人真是奇怪,像李瓶這樣的女人,竟也會有舔犢之情
“哎”
種靈癱在地上,滿心絕望,只默默發呆。
牛悅的尸體也要運回去。
鮮花一般生機勃勃的女孩子,出門之前,還那么漂亮,那么傲氣,等送回家,卻是一具容顏枯槁的尸體,不知她父母親人該是多么傷心。
方若華抬頭看漫天的風雪,心想這個冬天過得可真是太糟糕了。
可日子還是要照過。
抱著那個小小的,還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死去代表的是什么,聞到母親熟悉的味道,就睡得口水橫流,香香甜甜的男孩兒,方若華吩咐了一聲,眾人便啟程下山。
左右護衛聚攏過來,人人依舊警惕。
雖然可能性不大,可凌空這人,顯然也不是個會按常理出牌的,總要防備他掉頭殺個回馬槍。
洛風還沒下鳳凰山,就開始發燒,顯然傷勢沒有他想象中那么不要緊,方若華想了想,還是把人帶回幻真觀去,先吃些藥慢慢調養,失血的情況,到是能靠輸血來緩解,可效果也不是那么立竿見影,而且副作用也有點大。
他和尋常人不同,體內內息古怪,似乎練習的功法很特別,按照方若華的理解,就是他身體的排異功能特別強大,好像別人的內息當然,大概也包括別人的血液,流入他的身體都會帶來很糟糕的反應。
保持身體純凈度的修行方法,方若華的大百科上記錄不下千余種,但大部分都是拿來培養各種各樣的傀儡所用,人修煉類似功法的當然也有,可多數都是副作用如此。
洛風給人的感覺,到好像是日日夜夜練功,只為了要一具特別純凈干凈的身體。
方若華也只是隨意地想了想,就又和水友們一起,在鳳凰山搜索凌空的蹤跡,追蹤還算順利,雖然還沒有真正找到人,可是憑著攝像頭的高清晰度,一群水友一會兒發現凌空遺留下來的火堆,一會兒又看到他衣服上的碎布,再一會兒注意到幾處奇怪的斷折
因著那一片地方,冬日封山,獵戶和砍柴的百姓鮮少過去,又不是采藥的時節,追蹤起人,到還不那么難。
種靈到幻真觀門前時,是二更天,天黑得厲害,一顆星都看不到,濃云密布,地上積雪淹沒了足踝,空中偶爾有幾只夜行的鳥飛過,每每啼叫,種靈都會嚇得瑟縮。
短短幾日,她就大變了模樣。
再不是青衣白紗,一身仙氣,也不似當年俏麗活潑,整個人好像陷入一場噩夢,形容憔悴,仿佛瘦了許多。
事實上,只要一想到牛悅的臉,想到她的死,種靈就會驚醒,晚上噩夢連連,日日不得安穩,她想,她一定要做點什么。
這么多天,她甚至不敢去鎮國公府,不敢去見伯父和伯母,牛悅死得那么慘,是為她死的,她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告訴鎮國公府的叔伯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