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道人從桌斗之中拿出一本厚厚的紙頁,上前去交到史浩手中,他被史浩一番論戰說的心服,居然對這年青后生如此推崇,馬上拿出自己閉關寫的作品來請教。
史浩忙的恭恭敬敬的接了過來,道“不敢,不敢,在下必定回去細細品讀。”青河道人點點頭,滿意的笑了。方進石看這兩人如此,感到一陣胃痛。
青河道人看他小心把紙收好,心中歡喜,笑道“史先生方才說遼國三策,那么再評一評遼宋朝中大事。”
史浩望了一眼喬懷山,有些遲疑,青河道人笑道“史先生只管道來,也不必避諱別人。”
史浩嗯了一聲,這才開言道“遼國幾十年來北征西進,確實得到了不少疆地,只是疆地雖大,卻不擅治理,許多地方不僅沒有稅利,反要將別處填補,得之不償,且連年用兵,國力消減,百姓苦不堪言,遼地不若我大宋,土地肥沃千里,匠人技藝精熟,商行四通八達,契丹貴族現早已不如百年之前縱橫草原,甚至有些已經不會騎馬之術,征高麗又大敗而歸,表面依舊強大,實則國庫空虛,兵將厭戰,早已非當初之大遼了。”
青河道人和趙子偁聽了連連點頭,史浩接道“遼自蕭燕燕以來,宮闈之中爭斗極其慘烈,從未停過,宗族室人幾次叛亂,人心離背,親情不再,當今遼朝帝耶律延禧信用蕭奉先、蕭德里底等佞臣,一味游獵,生活荒淫奢侈,不理國政,朝中大臣幾月不見天子臨朝,皇帝只顧打獵,致使朝中一片混亂,女真族完顏阿骨打春州之時不聽號令不肯獻舞,便應當有所防備,卻一直放任女真越來越強大,年前遼帝又殺死無罪的晉王,遂令宗室寒心,如今屢戰屢敗,逃之夾山不敢出來,若非耶律大石抗擊金兵,遼國早亡矣。”
趙子偁道“遼國如今已然芨芨可危了。”青河道人道“那我大宋呢”
史浩道“我大宋自太祖開朝立國以來,便失燕云十六州之地,上百年來一直耿耿于懷想要恢復我漢人疆土,可是總是難成此事,先帝神宗朝時事敗之時,官家便有遺訓,若有收復燕云十六郡者可封王,是以當今權臣童貫聯金出兵攻遼,名為收復疆土之大義,實則想要封王之一已私利,聯金而攻遼實為不智之舉,遼雖惡,卻金更惡,遼學我大宋多年,尚有道理可講,金蠻野粗俗之流,未教王化,夷狄也”
趙子偁道“那便如何若能收的回燕云十六郡,便是童貫是圖一已之私,若于國于朝有利,便是封他個王也不為過。”
史浩道“話雖不錯,可是與遼為鄰和與金為鄰,必是天地之差別,若我大宋聯遼抗金,和談之際討要回燕云十六郡也是極有可能的,若是金亡遼,與金為鄰,只怕金人貪婪成性,覬覦我大宋繁華,必乘勝率軍南下侵我大宋,百年休戰后戰火重燃,百姓再無寧日,收復燕云更是難上加難,實則大為不妙。”
方進石聽這史浩評論,也是當真有些道理,而且能預見金兵南侵,確實有幾分本事,他這一篇大論,說的口舌飛沫,極有辯才,真有心想聽他說下去,只是看喬懷山精神萎靡,再加上時間真的不早了,便上前道“史兄講的真是太好了,只是今日時間不早了,道長,喬老伯有病在身,你還是見他一見吧。”
青河道長本聽的津津有味,給他這么一打斷,心中不快,沒好氣的道“你是何人,如此沒個規矩。”他向窗外張望一下,似乎想叫那兩個道人過來將他趕走。
方進石聽了暗罵一聲,喬懷山顫悠悠的說了一句“莫急,我等的起。”他臉色蒼白,用手抓了胸前衣襟,似乎有些呼吸不暢,喬凌兒輕拍他后背為他順氣,想是他這么多次了,她都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