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內侍抽了抽嘴角,忍住笑,彎下腰,恭敬的說“小人份內該管之事。”
李中易微微點頭。這內侍的品級很低,他偶爾夸一句,也就可以了,身份地位上的巨大懸念,在那里擺著呢。
陪個內侍閑聊,消息傳了出去,實在有損李中易的名譽。
李中易喝了幾口熱茶,這才騰出工夫,打量了一番室內的情況。
偏殿的面積不算太大,大約八十平米左右,沿著窗根,砌了一溜圈的暖炕。
炕上的擺設大致相仿,一張便于看奏折,寫條陳的矮幾子,居于炕上正中的位置。
矮幾之上,擺了文房四寶,以及雪白的麻稿紙。
李中易定神一看,嘴角不禁微微一翹,這白白的麻紙,卻是他家的紙坊所造。
按照宮里以前的意思,是想把李家的紙坊,收為宮有資產。只不過,李中易帶兵征服了高麗國之后,就再也沒了下文。
盡管如此,李家紙坊出產的白麻紙,被指定為了政務用紙,專用于政事堂,不得私下出售。
由于,白麻紙的工藝,獲得了長足的改進。產量也有極大的提高,以前被拿來充數的黃麻紙,允許李家紙坊自行經營。
要知道,在以前,白、黃麻紙,因為成本極高,產量稀少,都屬于專營和禁售的寶貝。
李中易位居于八相之末,他的炕榻,被安排在了最靠南的窘位。
只要有人進門,第一時間就和會他打上照面,你說尷尬不尷尬
李中易抱著隨遇而安的心態,脫了官靴,心平氣和的提筆在白麻紙上練字。
帶兵殺敵,李中易確是一把好手,做官為政,他也水平不差。
唯獨,李中易的書法,卻始終沒有太大的長進。他寫的那一筆字,筆劃清晰,字大架正,十分平庸,只有無恥之徒才敢吹捧為好字。
不大的工夫,隨著相公們的逐漸到來,偏殿之中,逐漸熱鬧起來。
李中易一直低著頭練字,新進來的相公雖然看見他了,也不好意思打招呼。這么一來,彼此之間倒是免了不少的麻煩事,倒也干凈。
相公們落座之后,各自喝茶,看奏折,大家都沒有寒暄的意思,室內雖然人多,倒也不吵。
這里坐著的都是位極人臣的相公,全是有身份的朝廷股肱之臣,可不是菜園子門口,和市民們討價還價的小商小販。
殿內連喝茶的滋溜聲,都是完全沒有的,更別提大聲說話了。
如李中易所料,首相范質最后一個登場,而且,門前伺候著的內侍,唱喏的動靜也不同尋常,“范相公到。”聲音大到室內所有人都可以聽得很真切。
李中易既不想嘩眾取寵,也不想給人獻媚于首相的印象,等到次相李谷率先起身,站到地面上,他這才輕輕的放下手中的狼毫,隨大流的跟著起身。
“范相公”李谷拱著手,簡簡單單的打了招呼,李中易混在群相之中,含含糊糊的跟著見禮。
“呵呵,老夫年紀大了,精力不濟,一時睡過了頭,還請諸公見諒。”范質笑呵呵的拱手還禮,擺出的晚到理由,卻令李中易感覺到,貴氣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