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司北扯著韁繩,幽黑的鳳眸毫無波瀾,猶如一潭死水。縱然身穿一襲華服,也掩不去周身冰冷而頹唐的氣息。
周圍的歡呼聲,他聽不見,一張張陌生的臉孔,不是宋悅,就如死物一般,他一點都不想注意。
來迎接他的官員,都是朝廷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這次剿滅叛軍的功績,因為主將宋悅的不知所蹤,算到了他的頭上。他如今,代替的正是宋悅的位置,而現在,已經物是人非。
他情愿一切都沒發生過。
玄司北一路默默無言,面無表情地帶著沈青城等人穿過街道,在宋悅驚詫的目光中緩緩走遠。
宋悅強行維持著弓箭的力道許久,見他沒有絲毫多余的動作,沒像計劃中的那般,一進城就聯系下屬開始殺戮,懸著的那顆心終于落下,并且,伴隨著一絲驚訝。
他竟然放棄了這個絕頂的好機會
此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突然松懈,緊繃著的肌肉終于抑制不住地震顫,讓她差點就維持不住地松手。就像經歷了一番艱苦的長途跋涉一般,宋悅長舒一口氣,緩緩收了弓,靠著身邊的墻壁緩緩癱軟下去。
還好
宿主這話很有歧義欸是在慶幸他沒有反叛,還是在慶幸沒到要殺他的那一步
宋悅我愣是沒聽出這兩者的差別。
少裝傻了,前者是為了燕國,后者是私心
宋悅整天就知道問這種問題,是不是閑得慌
沒人知道,就在她松手,靠著墻壁軟倒下去的時候,箭尖所泛出的銀白色銳光正好從窗沿滑了下去,玄司北若有所感地向著高塔掃了一眼,卻只看到無人站崗的空曠的瞭望口,才收回目光。
那種似有若無的危險感是最近精神恍惚出現的錯覺吧。
他自嘲般勾起了嘴角,面色仍有一絲蒼白。
有時候,他竟連現實和幻想的邊界都摸不透了,甚至會天真地想,宋悅會原諒她,她的魂魄會看到他的一舉一動。夜深人靜之時,他住在她曾經住過的小院,被褥枕頭上無處不沾染著她的氣息,那時候,他閉上眼睛,幻想著她如以往那般恬靜地睡在自己的身側,會擁著冰冷的空氣,假裝她還在。
甚至,他的臆想愈發嚴重。那天他懷中的桂花糕,他記得自己已經放到了高崖,去祭奠她,可折身去看時,發現巖石上已空無一物,不知是不是因為沉痛的打擊擾亂了他的心神,才讓他產生了錯亂的記憶。但在心底,他仍然抱著一絲美妙的幻想。
萬一真的和鬼怪的傳說一樣,她真的有魂魄圍繞在他身邊,接受了他的桂花糕
“尊相國大人”沈青城見尊主心不在焉的狀態,暗暗為尊主捏了把汗,現在可是關鍵時期,在朝中幾位重臣的面前,尊主可一定要拿出像樣的氣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