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個商遠和娘親不熟……竟然沒認出娘親,還不聲不響的走了。”山寨中一棵參天古樹上,茂密的樹葉擋住了兩個孩子的身形,女孩兒咬著嘴唇,瞪著那道不疾不徐穿入山寨中央的男人身形。
“他可以直接排除了。”男孩踩在樹梢上,卻輕盈得像是沒有重量,目光冷漠平直地越過商遠,投向更遠處的燕國,像是沉思,“這么說,只剩下燕都的那個男人……叫玄司北的。”
“那我們趕緊趕路,爭取時間吧!以我對娘親的了解,見到商遠之后,她十有八九會猜到是我們在搞鬼,這時候要被抓回去了,被挨罵不說,說不定娘親今后都不會讓我們有機會找爹爹了!”小女孩拽了一下他的衣角,“還有,你輕功使慢點,我跟不上。”
“嗯。”
……
宋悅的好夢突然被開門聲打斷,抬頭就見一個彪形大漢對她不耐煩地擺手:“你可以滾了。”
宋悅:???
錢眼開的劫匪突然改行做慈善?
“剛才那位公子把你贖走了。”他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顯然也是剛剛被叫起來,“你小子也是走運,碰上這么位肯給你砸錢的公子,他聽說毒醫明早就會來要人,刻意叮囑我們今天把你放下山。”
宋悅抬頭望了一眼天色,這也才半個晚上的功夫,商遠就連哄帶騙唬住了那些劫匪?
他奉秦皇之命剿匪,路人的死活不在任務之內,在交戰之前特意囑咐放她下山,也算一種不牽連無辜的善意。
他賣了她一次,又贖了她一次,兩兩相抵,再也不欠她人情。
宋悅想走,卻又頓住。
既然人家都覺悟這么高了,她是不是也要表示一下?
……
接近清晨,露水最重的時候。
商遠喝了口茶,靜靜坐在小院的椅子上,等著第一發信號彈的到來。
他不會武功,卻敢深入匪寨,只因秦皇的大軍比他晚一天到。昨夜他已飛鴿傳信,根據匪徒制定了詳細的作戰計劃,只要今天他能保住性命,待秦太子率領的軍隊攻破營寨,他們便又為秦國立下一功。
昨夜他特意放走了一個人,卻連他自己都奇怪自己為何會多管閑事,思來想去……或許是因為熟悉吧。
正這么想著,忽然一道影子從他身后投來。商遠沒有回頭,只當是山匪,卻聽見一道帶著魏國腔調的嗓音,懶洋洋的:“恩公,昨夜睡得可好?”
商遠喝茶的動作一頓:“昨夜為什么不走?”
“因為我想通了。”宋悅彎腰,雙手撐在他面前的桌案上,“買我一夜吧,你不虧的。”
商遠差點被茶水嗆到,重重咳了幾下,竟不知如何接話。
宋悅輕輕拍著他后背順氣,眸子緩緩瞇起:“這些劫匪也不是傻子,你唬得住他們一時,但等他們看見軍隊的圍剿,肯定會狗急跳墻。你連武功都沒有,又是只身一人,到時候怕是性命難保——你買我一夜,今夜我便保你性命,這有什么虧的?”
“你是什么人?”商遠擦了一下嘴角的茶漬,收起了平淡漠視的表情,認真抬眸。
這位兄臺說的話,十句里他信了八句。但其他兩句,例如什么“窮種地的”,他也不想拆穿,因為這兄臺染著些江湖氣,顯然與他不是一路人,在他看來,任務之外的人和事,都無關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