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不下一刻鐘,沈芪貞早已將遇見霍天麟和戴安娜的不愉快拋諸腦后,走在草念巷布滿苔蘚的青石路上,沈芪貞感慨萬千。
她還是出嫁前的一個月,來師父這里上學,沒想到,這一別,已經是萬水千山,物是人非的蒼涼。
草念巷八號。
兩扇浸潤著水澤的門,門縫已經很大,上面掛著一把最簡單的帶柄銅鎖。
兩扇門已經不能合上,中間的大縫隙,可以讓人伸進去一只手,頭頂上的門墻,掛著手指粗細的紫藤枝干。沈芪貞記得,初夏時節,這里是香甜浪漫的紫色花海。
“少夫人,是這里么?”連翹見沈芪貞只顧看著發呆,都沒有敲門,有些愣。
“是!”沈芪貞回神,收斂起眼中不易察覺的淚光。
“咚咚……”沈芪貞敲了門。
“門沒鎖,從里面揭開就成了!”院子里傳來熟悉的聲音。
沈芪貞笑開了,伸手,熟練的穿過門縫,將從里面打住的門栓揭開,推門而入,滿院子的臘梅正迎著朔風,倔強的盛開,呼吸一口,滿鼻子滿嘴都是清香氣。
幾個孩子,坐在花樹下,埋頭寫字,各個身上都穿著他們見沈芪貞進來,都忽閃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
而在花海深處,一個高瘦的身影,正背對著眾人,手里捏著書,筆挺的站著,肩頭一塊明顯的補丁。
“咳咳,怎么有人進來,你們就走神了!這么不專心,以后如何能成大事!趕緊繼續默書,不然小心我的戒尺!”
孩童們聞言,都像受驚的小雞一樣,一個個趕忙低下頭,奮筆疾書。
沈芪貞站在原地,淡笑著,望著那人。
“沈芪貞!怎么是你!”林志遠又驚又喜。
“師父,多日不見,您還好么?”沈芪貞也是極其高興,臉上掛著淡笑。
“來來來,快來坐!”林志遠將沈芪貞引到花下,那里擺著兩張長凳和一個茶幾,還有一個躺椅。
沈芪貞坐下,林志遠給她高興極了,給她倒了一杯茶。
“來,嘗嘗這個!”
沈芪貞接過來,聞了聞,“師父,這是臘梅茶。”
林志遠笑了,連著嘴上的小胡子都在翹動,“還是你識貨。”
沈芪貞笑了,也順手遞了一杯給連翹。
林志遠望見連翹,沉下眸子,對沈芪貞道,“我聽說,你嫁了霍家?”
沈芪貞垂了眸子,點點頭。
“哎!吃人的社會!吃人的社會啊!”林志遠一拍大腿,連連搖頭。
沈芪貞笑道,“師父,沒那么嚴重,我不還是活的好好的么!”
林志遠望著有些落寞的沈芪貞,和她身邊滿臉驚訝的丫頭,自知態度過激了些,嘆了口氣道,“那你今日來是?”
“師父,我回家省親,我爹他又喝多了,我來討幾味藥材,給我爹做醒酒湯。”
“哈哈,沈老還真是……”林志遠摸著胡子笑了,轉而對沈芪貞道,“不對啊!霍家可是醫藥大家,怎么你還到我這里來討藥!我可是聽說,霍家安魂回生丹,是可以從閻王手里搶人的。”
沈芪貞笑了,“那也比不上師父親手采摘親手曬制的藥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