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先睡吧。”曹氏伸手摸了摸蕙兒的發頂,一臉心疼的說道,“我先和小文姑娘她們說會兒話。”說完就親手替蕙兒整了整枕頭,拉著蕙兒重新躺下了。
出身曹家,背靠著與康熙情分頗深的曹寅這棵大樹,曹氏作為族里一個容貌不錯,性情不錯,琴棋書畫都學得不錯的這么個女兒家,過的日子,自然遠遠不是蕙兒這樣子的窮人家孩子可以想象的富貴,可以說比起京中一些王公大臣的子女,亦是不差分毫,雖然她的阿瑪只是個白丁,但是得到了這些,她與之相對應的責任,已是不少,所以看到小小年紀的蕙兒里的那些討好,自然是很有些感同身受的意思。
曹氏的阿瑪是個不成器的,成天就想著怎么快活怎么過,額娘又是個懦弱膽小的,在家族里的地位,比起那些得臉的夫人跟前的嬤嬤還不如,作為家里頭的長女,為了讓家里頭的弟妹都能過得比她幸福些,她從小就學著看人眼色,討好著那些拿她當玩意的宗親女眷,希望得到族里有分量的女眷的看重。
打她六歲跟著上了族學開始,她就沒一日是輕松地,好在她很幸運的成功了,在她十五歲的時候,族里一位長輩為她定下了傅鼐這么一位頗有些前途的夫君,出了整套妝奩,將她從江南嫁到了京城,而傅鼐也著實爭氣,不到而立之年就成為了四爺身邊信任的人,從一個不起眼的侍衛,成為了堂堂親王府的長史。
想著心事的曹氏,眼角流露出了幾分傷感之色,也沒了和小文等人攀談的心思,抬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蕙兒,過了足足有一盞茶的工夫,才回過了神兒,有些羞怯地扯了扯唇角,笑著說道“這人還真是待得越來越懶了,這坐著都要睡著了,你們可千萬別見怪。”
古箏忙擺了擺手,看了看炕上還空著的鋪位,拉過了一套印染著麻花紋的細棉布被褥,麻利地鋪好,笑著說道“夫人千萬別這么說,您既然累了,不如就躺下歇歇吧。
這里有奴婢們照料就行了。”
“那成吧,只是你們千萬要注意著時間,別誤了回去的時辰。”曹氏又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這才脫了腳上的鞋子,和衣躺在被窩里,對著眨巴著眼睛的蕙兒笑了笑,閉上了眼睛。
說來,不單單是曹氏不知道和小文她們該說些什么,就是小文和古箏她們,也不知道該怎么和這位長史夫人說話,生怕說錯了什么給自家主子惹來麻煩,又怕不說話,讓曹氏以為受到怠慢,引得她遷怒自家主子,就這么一碰頭的工夫就讓她們死了好些個腦細胞,見她終于閉著眼睛睡覺,小文、小滿等人都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一絲輕松的笑容。
與此同時,大嬤嬤目送著曹氏離開了西屋,隨手拿過炕桌上擺著的茶碗,倒上了一杯清香撲鼻的綠茶,對著還在被窩里裝睡的爾芙,輕咳了兩聲,低聲說道“主子,您這裝睡的工夫,真是不怎么好,喝了那么些酒,這會兒口渴的很吧,不如起來喝杯茶吧”
不知哪里露出馬腳被大嬤嬤發現的爾芙,不等大嬤嬤說完就已經一掀被子,盤腿坐起了身子,搶過大嬤嬤手里端著的茶杯,大口大口喝了起來,一直把杯子里的茶水喝了個底朝天,這才舒了口氣,笑著說道“嬤嬤說的正是,我還真是口渴得緊。”
“怎么不繼續裝睡了。”大嬤嬤滿眼笑意地看著爾芙,低聲說道。
“嗐,嬤嬤又不是外人,裝睡什么的就不用了。”爾芙擺了擺手,往炕桌方向挪了挪身子,又替自己個兒滿上了一杯茶水,小口抿著,笑呵呵的說道。
大嬤嬤看著一臉輕松笑容的爾芙,眼中泛起一層迷霧,垂首問道“主子不想告訴老奴為什么裝睡么”
“嬤嬤又不是不知道我,我這是一日不睡午覺就覺得難受的主,要不是有曹氏陪著,我早就想跟著小七她們去歇著了。”爾芙有些不自在的反手捏了捏肩膀,放下了手里頭端著的茶杯,傻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