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培盛還來不及將馬韁遞到四爺的手里,四爺就轉過身戀戀不舍地在爾芙額頭上落下一吻,揪著車把式一同交代,將車把式唬得一愣一愣的,又親自扶著爾芙上了馬車,才沒好氣地扯過蘇培盛遞過的馬韁。
“到了就讓人給爺送信,若是那邊的人不得力,你就讓張保收拾他們,實在不行就重新采買些人手,總之不要委屈了自己個兒”四爺坐在馬背上,陪著馬車走了好一段,將各種瑣事都交代了一遍,才終究因為時間關系,停住了馬,如望妻石似的站在原地,遠遠地目送著馬車走遠,遠到看不清和火柴大小的馬車,他這才幽幽嘆了口氣,勒馬轉身往圓明園奔去。
可憐蘇培盛,本就不如四爺的馬術好,胯下的馬也不爭氣,一路緊趕慢趕地追著四爺回了圓明園,才軟著腿地進了四爺在清輝閣的書房,連口氣都沒顧上喘,便被四爺支使地團團轉起來。
四爺一會兒覺得茶冷了、一會兒覺得茶熱了、一會兒覺得餓了,讓他去廚房取點心、一會兒想要前些日子的一份邸報,讓他去堆滿了各類文獻資料的庫房中翻找,總之是不到半個時辰就讓蘇培盛折騰得如同在泥堆里打了滾兒似的臟兮兮的,這才沒好氣地斜了一眼他,讓他滾去洗漱更衣了。
“主子爺,鈕祜祿格格命人送來了剛做好的蜜棗杏仁羹,您要不要嘗嘗。”就在四爺打發了蘇培盛的剎那,剛起身走到窗邊,看了眼不算明媚的陽光,估計著爾芙這會兒已經到了哪里,滿肚子都是離愁的時候,王以誠拎著一個朱漆描金的食盒就進來了。
“賞給你了”四爺頭都沒回的回答道,同時讓王以誠將早起爾芙命人送過來的那個裝著各色點心的食盒找了出來,轉身回到了書案后。
他就知道這些女人并不會理解他的心情,只會趁機踩著離開的爾芙往上爬,難道在她們的心目中,他就是這么一個喜新厭舊的男人么,還是她們根本不在意他是個什么樣子,只想借著他得到更大的權利,替家族得到更多的朝堂話語權,唯有爾芙是不一樣的,爾芙知道他是個會為了私欲徇私的人,連娘家人都很少見,平日里也不會讓身邊人借著他親王的名頭在外欺行霸市,更會在各地遭災的時候,偷偷將體己錢都捐出去,卻從來都不求仁善的好名聲,只圖一個心安而已,難道這樣的人不值得他善待么
呵呵人人都說他是被一個妾室迷花了眼,可誰知道這個妾室是多么好的人呢
四爺這般想著,眼神卻漸漸陰冷起來,他素來就知道烏拉那拉氏不是個有容人之量的人,他也明白烏拉那拉氏是打心里不喜爾芙的,雖然烏拉那拉氏一直都沒有做出什么不利爾芙的事情,可是爾芙初入府時,被人各種算計的背后,卻一直都有烏拉那拉氏的影子在,只是他顧忌著他和烏拉那拉氏多年的情分,也顧忌著弘暉這個嫡長子的臉面,一直裝作不知,一直當做沒瞧見,甚至還為烏拉那拉氏做過幾次善后,但是他的這番包容,卻讓烏拉那拉氏越發的不收斂了。
想到這里,四爺恨恨地咬了咬牙,起身將書架上的一封奏疏拿在了手里,就著手邊放著的火折子就點燃丟在了地上,這是一份奏請康熙老爺子冊封世子的奏折,世子的人選,自然是烏拉那拉氏所出的弘暉,原本該是他回京就呈報上去的奏疏,他卻不打算呈上去了。
不是他因為烏拉那拉氏遷怒弘暉,而是他不敢想象。
不敢想象當烏拉那拉氏得到弘暉被冊封世子,得到了這份第一順位繼承人的名額后,烏拉那拉氏會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來,所以他覺得還是再等一等吧,等到弘暉更大一些,等到弘暉不會被烏拉那拉氏左右情緒,等到他和爾芙的弘軒再大一些,有能力保護好爾芙的時候,等到那時候,他再替弘暉請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