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張為康習慣性的朝潘筱晨的宿舍看了一眼,里面還亮著燈,為了避免尷尬,最近張為康都是先看看潘筱晨在不在宿舍,要是不在他才敢過去。
要是看到潘筱晨房間里亮著燈,他就在自己辦公室睡。但是這幾天潘筱晨房間里的燈一直都亮到很晚,搞得張為康每天都是有家不能回,整天在辦公室睡,好在辦公室里開著空調涼快,比宿舍還舒服。但是今天不行了,他得過去洗洗衣服了,要不然就沒有可以換的衣服了。
以前的衣服都是潘筱晨給洗,現在乍一洗還有點不太習慣。而且只有一個盆子,得來回的跑。每次端著盆子走到潘筱晨門口的時候,張為康都輕手輕腳的,特別害怕潘筱晨突然從門口出來。可越怕什么越來什么,等張為康第二次端著盆子堪堪走到潘筱晨門口的時候,潘筱晨突然從宿舍里出來了,擋住了張為康的去路,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張為康不說話。
張為康心里猛地一緊,潘筱晨瘦了,原先的鵝蛋臉型,現在清減了不少,眼睛也顯得比以前大了。
張為康忍住了故意不再去看她,側著身從她旁邊擠過,等到他走到自己門口轉身進門的時候注意到潘筱晨好像還是沒有動。張為康狠下心來不去管她,心想是你提出的分手,又何必在這樣呢!他煩悶的仰躺在床上,點了根煙,再也沒心情去洗衣服了。
突然,張為康的門一下子被推開了,潘筱晨淚流滿面地沖了進來指著張為康歇斯底里的說:“張為康你混蛋,我恨你,我恨你!永遠鄙視你!鄙視你!”說完,剛轉過身接著又回過頭來異常冷漠地對張為康說:“記住,是我甩得你,我看不起你!”
可是,無論自己怎樣強調而事實上也是自己先提出的分手,潘筱晨怎么都覺得是張為康拋棄了自己,而且是那樣的狠心躲著自己。反倒是她這個提出分手的人,始終沒有從現實中走出來。她只有用無休止的學習來麻痹自己,她報考了濱海省的公務員,每天都要看書一直到一兩點。她無情的折磨自己,但心里還幻想著哪一天晚上,張為康能夠突然來到她的身邊,她甚至下定決心要把自己完全的交給他。然而這幾天張為康好像消失了一般,她知道他是在故意躲著自己,她心里憤恨著失望著,而這種痛苦卻讓她思維特別的清晰,特別的興奮,學習的勁頭居然也是前所未有的好。直到今天,她終于聽見了隔壁的動靜。她忍了又忍,她告訴自己,潘筱晨你不能出去,這時候你就是再吵,也說明你還想著他!但是她最終還是沒忍住自己內心的沖動,跑了出去。她還存著幻想,只要自己站在他的面前,對方只要一個擁抱,甚至是一句話,她都能被融化,兩個人都能重新開始。可是,沒想到張為康居然擦身而過。
屈辱!失望!痛苦!她只能再痛罵張為康,來掩飾自己的主動和示弱。而這樣,意味著兩人的有一次走遠。
幸好樓上沒人。張為康松了口氣,看來任何女人都是感情動物,就像潘筱晨這樣平時既聰明又理智的女人也難免會失控。她居然不擔心被其他同事看到會怎樣。張為康有點后怕,他索性把所有的和生活有關的東西全部搬到了辦公室,在辦公室打起了地鋪,晚上開著空調蓋著一床薄被,絲毫覺不出這是炎熱的夏季。
劉全新也看出這里的好了,經常是賴著不走。張為康想,反正是地鋪,也無所謂干不干凈了。兩個人要么打游戲要么下棋,過得很自在。就是劉全新的棋藝太臭,每次張為康都得讓他半邊人馬,饒是如此,劉全新還是輸多勝少,更讓張為康受不了的是劉全新的執著精神,屢敗屢戰,每次都得死拉硬拽的要張為康和他下,弄得張為康哭笑不得。
這天午后,張為康接了個電話,是陳老的。陳老在電話里把他一頓好罵,說你放假了挺忙是吧,怎么也不過來呢,有你這樣的徒弟嗎,別人想來我還不讓他來呢,以后要不你也別來了。
張為康很是惶恐,呼呼的跑下樓,到了門口正好一輛出租車過來,他一下就竄上去了。坐定了,才看見站在門口的潘筱晨,這好像是她叫的出租車。
司機剛要說話,潘筱晨也拉開后面的車門坐了進來,“師傅,是我叫的車,你怎么讓這個人上來了?”張為康一看,就別讓人家司機師傅為難了,起身就要下車。后面潘筱晨又說了:“不準下!到濱海大學!”
司機從后視鏡看著后面的姑娘一臉寒霜的看著前面的小伙子,知道肯定是吵架的情侶,就笑了笑沒說話。等車子開動了,張為康才說:“師傅,請你到省委第一宿舍門口把我放下。”
張為康心里想,反正順路,無所謂了就當后面坐著別人就是了。但是做在前面的感覺確實不好受,他老覺得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但是還不敢回頭,否則的話潘筱晨的眼睛肯定非殺了自己不可!好不容易到了省委一宿舍門口,他剛想下車。
后面的潘筱晨毫無表情的說話了:“師傅,我們各付各的!”
張為康無奈,掏出了100塊錢,司機哭著臉說沒零錢,心說你們小兩口斗氣,就折騰我吧,就回頭看了看后面的姑娘。潘筱晨不說話,一幅和我無關的樣子。
張為康有點不耐煩了說:“你先替我出上,加上那18000塊錢,我到時候一塊還給你!”說完就準備下車。
潘筱晨輕蔑的看了他一眼:“我還以為你啞巴了,有本事一輩子別說話啊!”張為康確實不敢再說了,趕緊下了車。
司機本來想跟潘筱晨開玩笑的,卻發現后面的姑娘這會兒不知怎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噼里啪啦的落了下來,就趕緊把要說的話咽了下去。
一會兒,潘筱晨擦了擦眼淚,一幅重新堅強起來的樣子,對司機說:“師傅,你能快點嗎?我趕著去考試!”
科學家發現人類在身心遭遇重創甚至是極端痛苦的狀態下,思維會特別的敏捷。考場上的潘筱晨這會兒的思路也是特別的清晰,狀態前所未有的好。
這次考試是濱海省第一次面向社會大規模的招考公務員,從此以后公務員考試是一年比一年競爭激烈,考試內容一年比一年難。雖說這是濱海省第一次組織類似的考試,但是報考的人數也相當可觀。上午考完試,潘筱晨看著考點的院子里摩肩擦踵的人流,就覺得有點恐怖。等到她通過了筆試、面試、政審,手中確確實實的拿到了省財政廳報到的通知,想起考試的場景還是心有余悸。直到很多年過去了,她還是認為自己也是運氣好,另外在她心里還有對張為康的一點感激:要不是有了被甩的痛苦,說不定自己也不會如此拼命復習。人生有時候就是這樣奇妙,有因就有果,有得就有失。她和張為康之間也暗含了因果宿命的因素。
在潘筱晨經歷這次大考的同時,張為康也在經受著另類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