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作停頓,似是讓心中感慨先疏泄片刻,才又道“這不怪你,人倫天性使然,你要真是那么干脆決然,反倒是顯得沒什么人性了你看,時間就是那么神奇,明明一載之前你對他們還心中怨憤,可是一載之后,你捫心自問,莫說對你遷就妥協的父母,就是對你從無一絲歉然的楚娉,你那心里其實都沒有那么恨了吧可想而知,用不了太久,你們就又是和諧的一大家人了”
“子禾,不是這樣的,我不是不分是非曲直的糊涂人啊”楚錚越見韓子禾這般平靜道來,心中便越發惶恐,他極力自辯,“我承認我承認我對楚娉的恨意開始消散可是,不恨歸不恨,敬而遠之,不聞不問,我是做得到的雖然我身為軍人,可是我也懂孔子所言的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你當然不是糊涂人,不然我當初也不會偷懶和你在一起啊”韓子禾在心里給他們彼此的關系判了極刑,便愿意給楚錚說話的機會,思及當初初至這個世界,腦子里混混亂亂的,因為不想遠離那和自己之前一生為之奮斗的地方那般相似的軍營,才生出順勢而為的心思,這才有了和楚錚的接觸。
“當初看書看報,甚至是影視劇,經常能看到聽到里面的角色高嘆一聲造化弄人,彼時太小,不清楚那話里面所帶的無可奈何的無力感。”韓子禾慨然而嘆,“而今,當真使得此中各種滋味,說來說去,只能一聲嘆息,道一聲,花落去也,各自珍重罷了。”
“各自珍重”楚錚眼前愈發迷離朦朧,他忍住鼻中酸澀感,凝噎,“花落去后,燕是否還會歸來”
第七百八十二章
韓子禾聽懂了楚錚的意思,他這是問自己心意已冷之后,待她稍作休息,是否還愿意給他機會。
誠實地說,韓子禾是個極其念舊的人,或者,更恰當的說,她其實是個厭惡改變的人。這一點,好像有些矛盾,畢竟上輩子從事的職業,其中的任務就注定了她很多時候要不停的變換身份,甚至是喬裝容顏,穿插在各色人之間,或明或暗。
當然,從狹義上說,上輩子的生活,韓子禾好像一直在挑戰,可從廣義上看,那又何嘗不是一種固定的模式呢
所以,有一點可能,韓子禾都愿意對楚錚點頭。
甚至,此刻,楚錚眼中的哀求和凄然讓她的心動容了,讓她險些當真點下頭來。
可是,在看到楚錚身側又開始不安分的楚母時,韓子禾忍住了。
轉開視線又轉回來,她到底直視著楚錚的眼眸,輕嘆“王謝堂前燕何在,前情舊事不掛懷你,放手吧”
“我不放”楚錚聽到韓子禾淡淡的嘆息,心當真宛若綴進那無邊的深淵一般,雙眼辣的生疼,他臉色變了又變,終究不能應承,只能勃然否決,斷不肯同意她那“荒唐”的話
“”韓子禾早就知道事情不會那么容易,若是他真能做到立刻點頭應是,他和她之間也不會因為楚家走到這般田地啦。
“你們倆唧唧歪歪的,說什么啞謎呢”楚母被楚錚和韓子禾無視了許久,終究忍受不了,開口質問起來。
本來還要出言哄勸韓子禾的楚錚,一聽他媽媽開口,登時苦痛的仰頭閉起雙眸,他和媳婦兒走到眼前這處懸崖峭壁,他媽媽功不可沒
“我問你話呢你裝什么迷糊”楚母也知道自己好像把韓子禾惹惱了,因此不敢直言問她,只能推著兒子的肩膀,表示不滿,“你們倆不會故意當著我的面兒說什么暗號吧”
楚母話說出來,原本只是隨口之言,卻讓她自己都相信了。
她面帶狐疑的轉頭,目光在韓子禾和楚錚之間來回打量著。
楚錚看他媽媽這般懷疑,不由得苦笑起來。
他媽媽雖然在單位做過婦女權益部主任,可是她卻沒什么文化,在她那個年代,她能勝任那個工作,更多的還是她有能力、有沖勁兒、有熱情干勁兒、以及行動和交際能力。
她熱衷于參加任何活動,也樂于組織各種活動,在當初可是單位重要的干部成員。
可惜,她的能力好像透支在工作上了,退休回歸家庭之后的她,完全沒有了當初做干部的風采,現在的她,更像一個很平常很平常的老太太。
不過,她的文化能力,卻是一直以來沒有變過。
不是楚錚看低他媽媽,他自己的媽媽文化理解力有多少,他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