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毫無預兆的地動山搖,懸在水壁中的西里斯號象是被一支無形巨手握在掌心上下搖動,天旋地轉,混雜著腥寒刺鼻的巨浪抓住軍艦,象是拼命撕扯
洋潮顛簸動蕩,海流劇烈起伏,西里斯號鋼鐵船體咯吱呻吟。
過了很久很久,颶風與惡浪慢慢平息,終于只剩一片深不可測的死寂。
五感當中最晚恢復的是視覺,薩卡斯基能夠看見之前就察覺到平靜,西里斯號遭遇滅頂之災的前一秒所有危機毫無預兆結束。
周遭安靜得厲害,連海浪風聲都被壓制一般,附近只有劇烈心跳與呼吸,是前甲板上的其他海軍士兵們劫后余生的僥幸。
等了會,烙在眼睛里的刺目亮光終于散開,恢復視力的第一件事,薩卡斯基是急忙去找那個人。
安娜。
此時洋面平緩如鏡,天空一碧如洗,連云都看不見,赤金的陽光自高處傾落,映得海水幽藍碧透,如同一塊巨大的毫無瑕疵的寶石。
她在離軍艦幾十米外的位置,赤著雙足凌空懸在海面上,身側浮著無數叢淡淡的光團,淺淺的藍,象火焰靜靜燃燒。
背對著他,垂落身側的手,一手抓著什么的樣子,身上穿著她出現時那件紗裙,墨黑的發長及足踝,潑灑落下如一匹綢緞,修長雙腿藏在其間若隱若現。
他靜靜盯著她看,與前甲板上其他海軍士兵一起,屏息望著那個人的背影。
目光在她的背影上巡尋片刻,薩卡斯基不自覺微微瞇緊眼睛她的模樣有些改變,此時浮在海浪尖的人,墨黑的發長及足踝,而原本她的發僅僅到肩際蝴蝶骨的長度。
還有她的手,那雙手象重傷他那天,指甲暴長,指尖鋒利如鉤,更奇怪的是,她裸露在陽光下的肌膚隱隱約約呈現緋紅痕跡,縱橫勾勒,錯綜繚亂。
沉寂到壓抑的前甲板更快被另一種聲音打破,雜亂腳步聲很快紛沓而至。
薩卡斯基沒有回頭,來人很快出現在他眼角余光中,為首的恰是喬納森,疾疾靠近后還沒來得及開口,喬納森他們這些前來查看的人,注意力瞬間被引走。
那人聽得動靜回過身,長發隨著轉身帶起的風微微揚起。
面色褪盡血氣般蒼白到透明,一雙碧透眸子不知什么時候化作墨黑,靜靜盯著人看的眼神無嗔無喜,卻無端端叫人心頭驀地一跳。
目光錯也不錯看著這人,薩卡斯基不自覺吸了口氣,她確實改了樣貌。
除了頭發長度與眼睛的顏色,眉眼的溫婉秀氣也消失,半隱半現紗裙之下,紋案一般復雜的血痕刻在蒼白皮膚,日光下一眼就叫人挪不動視線。
西里斯號前甲板上聚集了許多人,只是沒有任何一個人發出聲音,所有人都怔怔的盯著她看。
短暫的靜默過后,另一種異變無聲無息產生。
她的背后,湛藍的海水逐漸生出一朵朵紅云,自海面之下更深處的洋潮,大片大片的猩紅漫漫彌散,凄厲艷色越來越多,越來越濃,仿佛茫茫血海鋪陳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