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讓我悄無聲息逼到近前。
就著門扉開啟的縫隙往里定神一看,怔了怔,復又瞇起眼睛————我帶著無法言說的心情,慢慢地伸手將藏書室的艙門徹底推開。
室內那人此時方才聽得動靜,背對著門口的身軀微不可察一僵。
“青雉大將閣下。”我笑瞇瞇的開口,招呼這位深夜里不請自來登上黃金梅麗號的…海軍本部大將,“您大駕光臨,有何貴干?”
說話間又往里邊走了幾步,隨即反手闔上門,我看著不知怎么居然跑來呆在草帽家海賊船上的海軍大將,一時不知該作何想法。
高大魁梧身軀,一腦袋花椰菜似的卷卷毛,衣著還是當日那身,就是看起來皺巴巴的,象好幾天沒換洗弄得整個人有些憔悴的樣子。
他原本背對著門站在書桌前不知做什么,此時門打開了,他側過臉…我才看清楚,卻原來他手里拿著一本厚厚的軟皮本。
對上我的視線,他似乎愣了下,象是措手不及,卡殼一樣的表情顯得有點尷尬,只是這人很快回過神,許是察覺我的視線焦點,他將手中拿著的東西藏了藏,那仿佛是潛意識動作…
當然,這位可不是呆住了會干出什么失態舉動的家伙,那異樣舉動轉瞬即逝,頃刻間,他神色自若的把手里原本要藏起來的東西扔在書桌上,動作似是漫不經心。
————可惜的是,他的手指在撤離的這一瞬間,違背心意那般,指尖若有似無的摩挲著那本軟皮本的封面。
視線一掃即過,下一秒我抬高目光,對上青雉大將投來的眼神。
許是一時被逮個正著有些難堪?這男人面色里滑過一絲赫然,接著,他的手指從軟皮本封面上撤離,手腕一轉抬高了撓了撓頭發,故作無意的低聲道,“啊啦啦安娜夫人。”
幾番猶豫,到底還是沉默。
他飄浮在她身側,不緊不慢跟著她前行,這時候,艾達帶著她一邊走一邊低聲交談,多數時候她只是微笑,不肯回應那些隱約帶著刺探意味的提問。
他同樣冷眼旁觀,當然,他看的是艾達————他在這座王宮呆了許多年,不夸張的說,他走遍了這里的每一寸土地,更沒有哪個人的秘密他不知道。
所以他很清楚,這位此刻笑容可掬態度和藹的女官,方塊軍干部賽尼奧爾皮克的貼身侍女對她絕對不是表面上這樣,恭敬中帶著友善。
不過算了,艾達這女人會耍什么手段,他大概能猜到,反正不外乎往年那些小花招,他想,她也不是特別粗心的人,哪里能察覺不到異常,要不然也不會是現在這樣反應,笑得很燦爛,可惜一雙眼睛里眸光深不見底。
艾達這次可不容易得逞,他相信,就算舊日里那些鬼蜮伎倆收到效果,哪怕她誤入陷阱,他也能把她安全帶出王宮————這座凝固他死亡后十多年時間的宮殿,每個機關陷阱,他都知之甚詳。
更何況他覺得,她不需要他的援手,能溝通鬼神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他看走了眼,若不是昨晚她主動開口,他就和賽尼奧爾皮克那笨蛋一樣,都把一匹兇獸誤認為是無害的家貓。
或許,是她的外表太具有迷惑性,明明第一眼看見的時候,她是個叫人興不起敵意的軟弱女子,接觸到另一面的時候,卻給人龐大的壓迫感。
她與他交易,全程都是她占據主動權,言笑晏晏,漫不經心,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帶著居高臨下俯視眾生的冷漠,與游刃有余的輕蔑。
糟糕至極的性格————奇怪的是,尖銳氣勢只針對某些時刻,當目的達成,或者不具備別樣心思的時候,笑起來又單純得有些傻氣。
他想,她有些象那種擁有里人格的家伙,兩種面目都是真實,只看面對的是誰,敵人或者朋友。
對她來說是敵人的話,昨夜他領教過了。
對她來說是朋友,或者盟友?不久前他也知道了————她認得他的養父,海軍元帥,她身份不明,但絕對不是海賊,甚至可以說,她站在這座王宮當權者們的敵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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