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聞言一呆,隨即歡然,問道“爹爹要讓我認嬸嬸做干娘,我做干女兒么”一語出口,又不好意思起來,低了頭,咬著唇,輕聲道“女兒這里再沒不好,只是也不知道嬸嬸樂意不樂意。”
這林如海原是怕女兒害羞,這才轉了彎把事情緩緩地問她,不想林黛玉一路岔到了旁處,又是這樣的形容情形,心里深覺有趣,嘴頭上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來,只說“傻丫頭,我說的不是這個,是另一樣。玉兒可愿意”
黛玉疑道“另一樣”忽而就醒悟過來,頓時紅飛滿面,耳赤如血,連雪白晶瑩的脖頸都泛出成片的粉色來。再與林如海目光一對,慌得扭了頭、別過臉,嘴里嘟囔道“爹爹好沒正經,不跟你說了。”說著就要往內室里跑,結果被林如海笑著攥住手,道“最正經的大事,玉兒到哪里去爹爹已經跟你章家望表叔說了,定了你回表哥,就是在你大伯父眼前換的信物。只是昨天下山,事情多,回來也忙,又要養神蓄力的休息,這才沒多說,到今天方告訴你。想來再等一會子,就該有人來向你賀喜了。”
這林黛玉聞言,頓時又驚又羞又臊她原就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再聰明剔透不過的。那日清涼山上眾人會文,林如海將眾人詩作抄出來送給她,其中與自己同輩之人所作的唯獨有章回的一首,當時就知道老父必有用意,只是不敢深思。不想林如海決斷得如此迅速,因此先是一驚。而自己的婚事坐定,少女心思,如何不害羞嬌怯。隨即又有自己順著父親言語,想到洪氏乃至表兄章回,自覺便有一股子活潑潑、止不住的歡喜從腔子深處翻涌上來,一時只臊得面皮滾燙、口舌干結,便有其他千般萬種思緒,也不知從何說起;又覺體酥腳軟,要非身邊桌幾支撐依靠,必定站立不穩。
然而這頭林如海見她一個勁兒低頭不語,只當是嚇到了,伸手攬了黛玉護在心懷,嘆道“果然是我不擅這個。這樣的事情原該有做母親的來說。只是這是你一輩子的大事,也是我最大的心事。老父無能,也沒得一輩子看護住你總要把我的玉兒托付到個真正的好人家,便不提防先行了一步,也可走得安心。”
林黛玉原將臉埋在他懷里,聽到末一句,慌得抬起頭來,急道“爹爹怎么又說這個話明明身子已經好起來,再沒有妨礙的且關爺爺早說了,只要盯著吃藥、歇息,必定長命百歲、福壽安康”
林如海笑道“好,好,好,都依乖女金口。只是爹爹留神看了小半年,你回表哥人才、品行都好,讀書聰明,學問見識在同齡人里都是少有能比的;雖說年紀大了幾歲,不像你大伯父家的象哥兒跟你年紀相仿,但只老成穩重、寬宏豁達這一條,就更加可取了。且你叔叔嬸嬸那邊也投緣,他兩個都是最通情達理、溫柔慈愛的,玉兒到他家去,想來再沒得尋常人家的委屈苦頭。這才執意跟你叔叔嬸嬸要定這門親。但倘若你真心不喜歡,跟爹爹直說。無論怎么著,也必定再給我乖女找更好的來。”
這林如海一邊說,林黛玉越發羞得緊了,只埋著臉,蚊聲說“爹爹用心良苦,女兒感佩無地,又怎么舍得爹爹再辛勞而且爹爹千思萬慮,百無一漏所思所決,一定是最好的,女兒再無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