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偃聽了,臉色忽變,連連擺手叫他低聲。章士恭嚇了一跳。章偃這才道“快別再說這個話。你才去的小豐莊,不知道這兩天的事。鄉試去南京的錢,家里早預備下了,原該六月底派到他們手里,因這陣子忙,三天前第一撥才送去東塾。不想就有個卑鄙混賬的,前晌學里領了錢,轉頭就送到溫玉院的妓女鴇母手里去了。又是一宿兩夜未歸。他家里嚇得到處去尋,又告到縣府,方揭出來。原來他不獨此次,已經足有四五個月不曾往家里拿一個錢,反而從家里掏出許多箱底貨。他家里的也是艱難過不下去,逼不得已才求告官府,哪里料到捉出這種事情當時鬧得沸反盈天。消息過來,把大伯娘氣得險些昏倒,由大哥哥也吩咐立刻止了往別處義塾的銀錢。你還說要給什么人先支一筆出去這個時候是決計不能的。”
章士恭聽了這話,才知道先前往來見到辦事的人緣何少見笑臉。嘆道“誰想到還有這樣禽獸的東西只是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他一時逍遙,陷了自己家里人不說,還平白帶累別人。走線巷的常相公,這下可不是被他坑苦了”
章偃點頭,說“何嘗不是更別提還辜負了大奶奶和大哥哥。大伯娘每天多少事,由大哥又正預備娶親,還要分出一點心惦記著學里。結果弄出這一出,跟當面打耳刮子有什么差別。”
章士恭附和兩句,又問“那如今這事怎么了”
章偃道“還能怎樣不過是額外花費幾天工夫,照著姓名單子把所有人都查點一遍,清楚了大致人品,再把錢發下去完了。”說到這里忽而笑起來,道“這么著來,對你說的那個常秀才倒是有利。果然他學問好,又有這些實在艱難,必是要多與他家一份銀錢補貼的。以大伯娘和大哥哥的脾氣,指不定連大夫也給額外請一個好的。”章士恭聽這么說,方才放心。
章偃想一想,又道“雖這樣,到底還要再等十來日。遠水不解近渴,你說常家情形,怕是等不得這些天。也罷,我身邊還有幾兩碎銀,你拿去給他先使著。就說,由大哥哥的話,東塾現有這樣的情形,實在要時日處置;前天才把銀錢發付止住,不好單為他一人破例,只先送這點錢應急,該請大夫就請大夫,該用什么藥就用什么藥。”說著吩咐書童往自己院里傳話拿銀子,又告訴章士恭“這件事情我去同小由大爺說。倒是那位茍天玉相公,下次我往南塾去的時候,要煩你替我專門引見。”
章士恭先應了一聲是,然后又替茍山謝過。章偃笑笑,叫他隨自己往母親尹氏那邊吃點心。章士恭自無不樂意,高高興興跟去了。并不贅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