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華忙躬身應了,說“老奴定當約束家里,絕不能怠慢沖撞了表少爺。”
范氏聽了點頭,又道“也不止小廝童仆,還有內院的婢女丫鬟,也要加倍的仔細。”說著轉頭吩咐潘華家的,嚴聲道“你且與我看得嚴了,哪一個有怠慢輕狂的,立刻攆出去;每個人都要守住了本心職責,縱就在自家中,也不許有一步亂走。倘有一絲一毫差錯,我只問你的話。”
那潘華家的聽了,雖有些吃驚,但臉色上竟也只一閃而過;口中則是忙不及地應了,又將這幾日府中各處上夜的媳婦婆子名姓報了一遍。末了說“這些都是家中老人,做事最是盡忠妥帖,沒出過一星星錯兒。”
范氏聽她報告人員職司,邊聽邊不時點頭,聽完終于笑道“我也知道他們妥帖果然是你老夫妻兩個讓人放心,這才是我們老爺使出來的人呢。”
見主母如此說,潘華夫妻頓時受寵若驚,二人忙一起上前拜倒,實實地磕了兩個頭才起來。潘華隨即退出屋去。潘華家的自服侍范氏又吃了一杯茶,兩人隨便議論兩句家務,范氏便說“也不知老爺此刻得信兒了沒有外甥突然來,實在是一場大驚喜,怕老爺一聽說,就該立刻回家來的。”
潘華家的忙道“太太說的是。老爺這時指定就忙著往家里趕。”
范氏又嘆一口氣,說“只這樣,怕是擾了他外頭那頓酒。”
潘華家的笑道“老爺量窄,太太原常擔心這個。如此看,卻又是一件好事了。”
范氏這才笑起來,又叫打人去門上看,吩咐“老爺到家,立刻稟報。”潘華家的自告奮勇,親自就往二門上去了。
卻說這邊常州縣學里,顧沖原正同一群文友學士談詩論道,飲酒戲,突然得到家人報信,連忙起身與眾人相辭,只說“有金陵家里人來。”這邊席上都知道他最是孝義,更不阻攔,只請他自在行事去。顧沖立時就從縣學里出來。上了車,催著動,這才叫了挨車沿的小子進到車廂里,問道“謝家甥少爺從南京來,一路上跟的都有誰”
那小子淵兒原是在二門上伺候,尋常出門也不多,但人卻甚是伶俐,因此范氏派了他。見顧沖問,忙應道“回老爺的話,謝家表少爺是前晌到的。是他自己個兒上的門,并不曾見有南京家里頭的人跟著。”
顧沖聞言頓時怔住,臉上現出稀奇神色,片刻后方笑道“他一個人來的如此,倒有些兒意思。”就揮揮手讓那淵兒仍回車沿,自己倚了車廂里靠背壁板坐著,閉了眼默默地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