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嬤嬤問“知道叫過去是什么事”
青禾搖頭,道“總沒什么大事。〔〕或者就是眼望月末了,她兩個那一份月錢和茶果點心銀子也該去領。”
王嬤嬤想一想,果然林府里管著內府里銀錢的乃是伍垣家的和陳姨娘,但凡有銀錢上頭的事,都是她兩個在荼英院一起處置。于是道“若只這點子事,其實就叫那個小丫頭一并送來便是了。大熱的天,三個人一來一回,倒算上六趟工夫。紫鵑和金嬤嬤都是懂事的,且就如我跟雪雁在京里那府里時一樣,都有自家府里該定的一份兒份例,哪里就會計較這些”
青禾笑道“誰說不是我打量她們也不像計較的人。只是我這也是瞎猜,指不定原就不是為了這個叫她兩個過去。”又問王嬤嬤“我要串兩套梅花攢珠的床帳子綴腳,媽媽看看,姑娘平日喜歡什么顏色的”
王嬤嬤就說“這里還有點嗆光,看不清切。不妨到門外廊底下弄。正好姑娘睡得安穩,就起來,招呼一聲,來回反應差的也有限。”
青禾會意,就悄悄站起身,又查一遍黛玉床腳帳簾,便拿著針線笸籮并玻璃珠匣子,同王嬤嬤一同到屋外坐去了。
卻說這邊紫鵑跟金嬤嬤到荼英院,果然是陳姨娘并伍垣家的這邊核算分闔府的月例銀,先將她兩個的一份與了。陳姨娘因說“我們這邊沒啥大規矩,也不知道京城里頭現今的物價動向,就只管按自家的例給你們。倘簡薄了,總不要笑話。”紫鵑和金嬤嬤忙笑說已經平白多領了一份,哪里有挑剔主家的道理。陳姨娘就笑道“你們照應姑娘經心,這一趟炎天暑熱受累就不說了,先前姑娘在外祖母家,日常難道沒有使喚跑腿的都是功勞呢。對了,月錢之外,家里還有份例的果子、茶葉、米面,平常都是一個屋子一總支了去,再由那屋里管事的媳婦丫鬟照人頭分派。如今姑娘那里,老爺再三吩咐,又有伍媽媽的親自照管,你們自可放心。我這里就多說一句,若有用不著的,或是旁的時候有不趁手,你只將東西交到后角門林柄家的那里,現折算銅鈿,也不會虧了,也不用自己再到外頭去費那頭痛工夫。”紫鵑和金嬤嬤都笑應了。
這邊說畢,陳姨娘和伍垣家的方松快笑起來,又叫小丫頭倒茶、拿果子給她兩人吃。陳姨娘向紫鵑道“請你們過來,除了方才那個,還有一件事要相詢聽王嬤嬤說,咱們大小姐在那邊時,衣裳首飾都是紫鵑姑娘給照管的”
紫鵑就說是。陳姨娘笑道“這便好了,我正要問平日大姑娘的穿戴喜好。問明了,才好稟告老爺,照樣子請師傅、挑布料、制新衣;或是再叫家里相熟的裁縫鋪子帶了樣子來,也叫大姑娘看了更多挑一挑。”
旁邊伍垣家的也說“除了衣裳,還有頭面首飾。雖說姑娘帶了家來的不少,家里先頭老太太、太太留下的也多,只是大姑娘到底年紀還小呢,正該用些新鮮花俏的首飾。再把那手上挽的、領口別的、腰上佩的、鈕上系的、巾帕子上綴的,按時新的式樣通通都打齊全了。說起來,這些事姑娘家來前老爺就都吩咐過,只那時老爺病還未全好,家里人都毛毛躁躁的,就給混忘了。”
說著,伍垣家的和陳姨娘便拉了紫鵑、金嬤嬤細問林黛玉在京中時日常的穿戴,有什么偏好,顏色式樣有何講究,今番回來時都隨身帶了哪些東西,其中可有最心愛與最常用的,如此等等。說了足有兩、三刻鐘,才算講了一個大致。陳姨娘就笑道“果然是問著人了,紫鵑姑娘真個把細人,金媽媽也用心。我們就好不必抓瞎了。今兒時辰也不早,大姑娘那邊午睡怕該起了,或正等著人伺候呢。就不多留你們。以后要得閑兒了,再一起說話。”又命小丫頭送出荼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