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說得滿堂都笑。章太夫人更是拍著長媳手笑個不住“素日你們只說他乖,如今看吧,這猴兒只一個不留神便要現形”
王夫人笑道“回哥兒這是見了老太太高興。再說侄孫原與親孫一樣,天底下哪有孫子在祖母面前不頑皮”
章太夫人聞言立時笑罵“胡說你那冤家可不就是。小小年紀便成天價肅著一張臉,也不嫌累的慌。總算他跟回小子表兄弟兩個投緣,湊一起能說能笑,活似變了個人一樣。”
王夫人苦臉,道“象兒古怪,媳婦兒也無可奈何。老爺平日里也說笑隨心,我更是個沒心沒肺的。偏這冤家就掛著一張硬面皮,揉搓不動。”一邊說一邊拉起章回的手,“虧得有回哥兒,我這兩三年才見他大頑大笑了幾次。”便向章回道“你兄弟就在花園子邊上他那工房,你再同他頑笑頑笑,可好”
章回尚未回答,章太夫人已笑道“好個幸哥媳婦,好個貼心親娘,回小子才登門,你便派了他差你也說象兒的面皮頂板硬,偏叫他表兄去揉搓,哪里有這樣做人伯娘的”
王夫人笑道“啊呀,是我的不是,只想著兒子,卻把老太太給忘了”說著行禮,“媳婦兒給老太太賠罪。都是我的不是,一心只念小的,竟不管老太太千念萬念的侄孫子才見到真人,就要把他給支使開了”
章太夫人呵呵大笑,說“既然賠禮,話且不多說,只把些實在的東西拿來。”
王夫人笑道“這是自然。媳婦兒有兩壇子高昌古道帶來的葡萄酒,一直地窖里藏著,今日便拿出來獻給老太太與回哥兒,這可使得”
章太夫人喜道“果然不壞”又說,“葡萄美酒夜光杯,你藏著好酒,自然也有杯來配,且一同取出來。”看章回,笑道,“你們叔伯子侄難得湊得這般齊,正該帶了好杯子好酒,晚上一同賞月看雪作詩去。”
章回笑著應一聲是。這邊王夫人卻長聲嘆道“真真是老太太法眼。明明這一個字不提的,又被一齊挑出來。罷啦罷啦,就當媳婦兒提前獻了孝心,今年您的壽禮,我可不再另預備啦。”
章太夫人大笑,撇一撇嘴,道“這我不管你只管今晚先預備了來。”王夫人這才笑著應了,一邊走出去吩咐不提。
章太夫人笑著搖頭,重又對章回說“看你這大伯母,若這脾氣能與你兄弟勻上幾分,我便什么心事都沒有啦”說著,示意章回坐近到身邊。先說了些轉致問安、平日起坐等尋常言語,章太夫人道“聽你伯父說,明春你該要下場,可有把握這兩三年里學院應也教了不少,先生們可把該講的都講過”
章回道“四書五經通講過。諸位先生所講,側重各有不同。侄孫粗粗聽了記了,大概能使得三四分。”
章太夫人頓時笑起來“三四分便不錯。帖經墨義、策論八股、詩賦論卷,經書都是立心立意的根本,最要緊不過的。”于是問“我記得你那書院里頭,詩經、書經是程睿秋的講解”
章回道“聽說以前是如此。然而侄孫自入書院,平日授學皆是程先生主講詩經,錢先生講書經。錢先生還講春秋與史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