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聽了忍不住笑道“這不拘不束,只求脾氣相投的性子,倒是跟咱們家對路。等兩天見了,只怕一拍即合,拆也拆不開。”
黛玉一聽,知道這句話既說章家二房,更說章舒頤。這章家二房男子,自章霂起,多是從容疏曠、隨和自在的心性為人。舒頤乃是章斗之女,在二房孫女中居長,自幼得祖父母鐘愛,兄弟比之多有不及;后來又隨父母侍奉外祖父在杭州任上數年,她外祖因膝前并無孫男,便只當她男兒一般的教養學問,一發養出了文采飛揚、灑脫率性,與別的女子不同。于是笑道“惜春四妹妹到底還小。二姐姐通經史、工詩文,恰我外祖母家還有兩個親戚姊妹長于此道,到時想來更有話說。”
陳氏笑道“可是你常說起的保齡侯府上的大姑娘,還有你二舅母娘家姊妹的姑娘,姓薛的一位”黛玉笑著答一個是。
陳氏點頭說“我記著史公當年有三子,因堂房無嗣,經合族商議,奏請了圣人許三子出繼,襲了忠靖侯的爵位。不想才辦完此宗大事,居長的世子就不幸亡故,世子夫人亦跟著去了,身后只留下一個幼女。史侯只得把保齡侯的爵位叫次子襲了,又托自家胞姐也就是你外祖母對孫女多加關注照應應該便是這位史大姑娘了。可嘆她竟是襁褓中父母雙亡,雖有姑祖叔嬸,想來一路也多有不易。卻不知道她性子如何不過這樣身世,就再文弱嬌怯些,也是可人疼的。”
黛玉抿嘴笑道“舅祖母這次可料錯了呢。要說史大妹妹,我這幾年就從沒曾見她有過這些個憂愁怯弱形狀,只看她愛說話、愛穿男裝、愛打抱不平,一腔子的英雄開闊,合該是一個女中的豪俠。”
陳氏吃了一驚,隨即撫掌笑道“這樣說,這孩子跟你二姐姐才是真正一路。難得,難得”笑一陣,點點頭又道“不愧是她爺爺的骨血,骨子里就該帶著的豪邁。今番倒定是要見一見的。”
黛玉拍一下手笑道“這倒巧了,外祖母家二嫂子才遞了話來,說已經打發人去接了史大妹妹到家。”
陳氏笑著點頭,說“果然如此正好。”又問“薛大姑娘,是你二舅母妹子家的外甥女若我記得沒錯,王家兩個嫡出女兒,一個是給了你外祖父賈家,一個是給了內務府皇商薛家。當年這兩家雖也有些往來,到底比史家遠了一層;后來我到常州,就再沒個干系了。不過這樣大家子出來的姑娘,也沒有幾個不好的。”
黛玉道“薛家姐姐待人親厚,為人行事,再挑不出來。若拿這邊家里的姊妹們作比,就宛如大姐姐的模樣。”
陳氏笑道“你這樣說,我就知道了。”便撫著黛玉,嘆道“你外祖母家這些姊妹,果然的都是好的。你有這些個姊妹相伴幾年,多少也免了孤獨之苦,我聽了也高興,替你祖母放了心。”說得黛玉感佩不已。
一時尹氏上來,問幾時用晚飯,擺在哪里。陳氏說“這兩天我們各處拜娘舅認親眷,只有眉丫頭不得走動,一個人在家里怪悶的。不如一起都過去鬧一鬧這里到底也是百來年的老宅子,又閑置了這么些年,多些熱鬧人氣,以后眉丫頭回娘家才有念想著靠呢。”
陳氏因問姑娘們都在哪里。尹氏回說聚在章斗之妻王氏的正屋里分首飾穿戴。陳氏點點頭,笑道“這倒順路,我們就一起走過去,會了大家,再到眉丫頭院子去。”說著攜了黛玉的手,起身要往那邊去。尹氏趕緊搶先一步出去吩咐,預備晚飯事宜,然后才過來陪侍在婆母身邊。后面眾人吃飯、說笑,自不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