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來來去去那么多人,真正有才能守遼的,唯有熊廷弼一人。他為人剛正不阿,嚴肅軍紀,是如今朝廷不可多得的將才名仕。只要王化貞掛著東林黨的名號,跟他惡斗下去,遼東就會一日不得安寧。”
組織叛逃,嫁禍王化貞,扳倒東林黨我艱難地組織著這些信息。我到底被拉進了一個怎樣的局中來
“所以你們想要我做什么配合你們演一出戲,借刀殺人,拉王化貞下馬嗎”
李延庚神情凝重地點頭,道“招降李永芳只是王化貞一廂情愿,你我都知道,父親是不會輕易被招降的。就算王化貞保證讓他免死,他也難逃日后朝廷的追詰。況且今日父親深受重用,如魚得水,還娶了阿巴泰的女兒為妾,連延齡他也改了金人的名字,以示忠心。”
“無論此行招降結果如何,你都要把這個李永芳已招降投明的消息帶回到廣寧去。”
我不由感嘆“呵,好一招請君入甕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無論你用什么辦法,都要說服四貝勒,將復州四衛全權交予給我管轄。”
話已至此,我算是徹頭徹尾明白了。
他們要做的,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救遼行動。泄露軍機給王化貞,是為救廣寧,設計招降李永芳,是為了陷害王化貞,連帶給整個東林黨的勢力一擊重擊,從而保住熊廷弼。騙我來遼陽,因為我是那個能令他們得手復州四衛的砝碼,是他們舉策叛逃的必要前提。好一出從里到外,從臣到民的大自救這該會是歷史上的第一場反清復明運動吧
“如今五大臣逐一病逝,哈赤已沒了左肩,這四大貝勒,是他的右臂。能說服這最得信賴的四貝勒的人,唯有你了。”
劉興祚敢押寶在我身上,無非是因為他知曉我曾經在赫圖阿拉的往事,才有的這份自信。
“你們就不怕,我把你們的計劃跟四貝勒全盤托出嗎到時候別說是叛逃大計了,你們自身也難保”
“你不會的。”李延庚斷言道,神情堅定地看著我,“若你真是這樣的人,那日也不會救撫順萬名于水火了。”
李延庚啊李延庚他知道我是個心軟的人,是個看不得生靈涂炭、民不聊生的人,也正是抓住了這一點,他們才有十足的把握,我會成為他們最得利的一枚棋子。
“我知道,這樣空口說說,你是不會感同身受的。”
劉興祚面露哀色,拍了拍我的肩,聲線中吐露著苦澀“若你和我一樣,親眼看見了那復州百姓,活在怎樣的水深火熱之中,就會明白了。”
私會過劉興祚和李延庚二人后,我被領去跟孫行等人一并安置了下來。在平復了內心的波濤洶涌后,我打算合眼休息一會兒,好好冷靜冷靜。左邊是王化貞和毛文龍等人的招降之計,右邊是劉興祚和李延庚的借刀殺人。我被夾在中間,是左右為難,但我必須做出選擇。
復州漢民之殤,令良知未泯的劉興祚決議舉事叛逃,而王化貞雖工于權斗,但亦是為了要救廣寧。我閉上眼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煎熬。卻生生被府苑里一陣玩鬧聲給驚擾了。
“博洛,你把你的木棍給我”
“你去外頭找一根不就是了”
“我也要打柿子”
熟悉的聲音我走出院子,只見庭院中有兩個正在追逐著的身影。
“李延齡,你別搶我的棍子”
“我不叫李延齡,我叫李率泰”
是啊,這里是李永芳的駐地,還能有誰呢可不就是那三年未見的李延齡嗎。三年不見,沒想到他的個子已經躥得這么高了,如今他說得一口流利的女真話,也留了女真發辮,和另一個叫博洛的小孩兒玩得正酣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