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去一會兒,只要喚醒了她,馬上就回來。就算是再活個三十年,也不過是睡一天罷了,就當作是做了個春秋大夢。”
“你知不知道,這一次不再只是實驗了。”王銳啞聲說道,“實驗里存在隱變量,可我們現在所進行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上帝不會擲骰子,那邊只有一個結果在等著你。”
“我知道。”
“那邊有很多不確定性,我無法保證你能安然無恙的回來。”
“我知道。”
“小范,你”
王銳欲言又止。
“你一定覺得我們瘋了,也對,就像你不會明白范姐的心情一樣。”范宏升喃喃道,“我有種感覺,很奇怪,好像之前三十年的人生,都是為了等待這一刻。”
天啟四年,十一月。
皇太極抱著烏尤黛回到了氈帳里,范文程早已等候多時。
他將她小心地放在暖炕上,她仍舊是雙目緊閉,嘴唇毫無血色,仿佛睡了有一百年那么久。
范文程連忙去探她的鼻息,很微弱,脈搏更是雜亂無章。他不懂醫,只能按照常識,先做心肺復蘇試試看。
于是他果斷地跨上暖炕,跪在一側,雙手疊扣,按照記憶中的流程,先對著她的胸腔進行胸外按壓,一邊按壓,一邊數著次數。
數到三十次后,仍是毫無起色。他一手拖住她的下頜,另一手按住她的額頭,將她的頭向后仰起。
皇太極伸手欲阻攔他,范文程知道他在顧慮什么,于是急迫地瞪著他道“相信我”
他捏住她的鼻子,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地進行人工呼吸。另一手壓覆在她的胸前,觀察是不是有起伏。見還是無用,他還是不泄氣,來來回回又重復了兩遍。誰想如此來回過后,終于見到她冷如冰雪未融的臉上眉頭微顰。范文程已是氣喘吁吁,見此狀后更是欣喜若狂,再去探她的脈搏,果然有了頻率
真是萬幸
“范姐”范文程拍了拍她的臉,呼喊道“你能聽見我嗎”
然而除了那一下顰眉之外,她卻未能再有任何反應。
心肺復蘇只是第一步,接下來的一系列搶救過程,在這里都沒辦法實現。范文程癱坐在地,長長地喘了一口氣。
“能做的我都已經做了,接下來只能聽天由命了。”
皇太極神色凝重,雙手握拳,“我去找莽古斯,讓他找蒙古最好的游醫、喇嘛,能試的法子都試一遍。再不行就帶回遼陽,那薩滿巫嫗奈何不了,遼陽還有漢人郎中”
沒有腎上腺素,沒法進行手術,在這里只能找到最傳統和原始的老中醫。這也是眼下唯一的辦法。若是這幅肉身再死一次,那她的魂魄該何去何從呢
范文程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擔憂道“四貝勒有沒有想過,找來了莽古斯貝勒,她就得留在科爾沁了。”
皇太極目露希冀,輕撫她的臉龐,沉痛道“只要能救活她,就算不在我身旁也罷。我無法奢求再多,只要她活著就好”
“那我派人去傳命,喊宰桑貝勒過來”
范文程見他一言不發地發著呆,便沒有再拖沓,性命安危,能爭取一秒是一秒。且不管這蒙古游醫有沒有那個本事,死馬當活馬醫。心肺復蘇過后,她好歹有了脈搏,有了生命體中,說明還有一線希望。
皇太極的氈帳離開科爾沁大營不遠,傳信的人動作也很迅速。一聽說這里出了事情,急需要大夫,宰桑就帶著一仗人馬就紛沓而至。
宰桑一進來,三步就跨到暖炕前,顧不上照面,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后,撲通跪地,緊緊抓著她的手道“海蘭珠我的女兒”
后頭跟著魚貫而入的大夫連忙擱下藥箱,道“貝勒爺,病況緊急,還是讓奴才來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