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李成梁坐鎮遼東時,亦是靠女真部落間的斗爭來遏制建州的壯大。
殺掉魏閹的崇禎帝,太過年輕氣盛……他未曾想過,閹黨至終是皇權統治的衍生,殺了遺禍百年的魏閹,也失去了牽制平衡朝局,對抗官僚的工具。
從現代術論的角度來說,閹黨是擁戴皇權的集團,與之駁斥相斗的東林士大夫,則代表士族官僚這一股資本勢力。兩者原本勢均力敵,產生博弈的局面,閹黨的滅亡,直接導致了皇權式微,與封建主流背道而馳。
她洋洋灑灑的一席話,從黨爭上升到了社會矛盾和資本矛盾,看似很難令人領悟和消化。但她真正想讓他明白的,是以黨爭來牽制,以達到統治的目的,這才是黨爭的意義。
“舉明朝的實例,是想借黨爭喻朝局……”
她以黨爭作藥引,最后才將話頭調轉回代善身上,如是道:“禮親王在朝中根基已深,你若非要連根拔起,不是拔不動,只是留他在朝中,也能起平衡穩固局勢之用。否則,你想將大權都交給阿巴亥的三個兒子嗎?”
皇太極沉思默慮了良久,黯然道:“你與朕說實話,你不肯朕動代善,是不是顧念當年——”
“不許犯傻了,”她捂住他的嘴,一句句重復道:“我說了這么多,是為了你……只是為了你而已。”
“你話中的道理,朕聽明白了。可朕……不覺得崇禎錯殺了魏忠賢。”
皇太極若有所思道:“明之衰亡,自萬歷朝始,其原因錯綜復雜,黨爭只是其中一患。可假若不殺魏忠賢,閹黨勢必權勢竄天,民怨四起,為君者何顏以對天下人?”
海蘭珠暗喻道:“閹黨的存在,是維系朝中勢力平衡的關鍵。魏閹權傾朝野,卻無篡權之心,他雖胡作非為,卻不曾危及皇權統治……”
皇太極不屑道:“且不論其忠奸與否,堂堂一國之君,要殺一個惡貫滿盈的太監,還要權衡利弊,那他在明廷中還有何威信可言?若是連幾個士大夫也斗不過,又還談何復興?朕倒覺得,若依權宜之計留下了魏忠賢,那崇禎帝只是個中庸之流,殺了魏忠賢,才令人刮目相看。”
海蘭珠一時失言。的確,她拿崇禎來做例子,仍是不夠恰當……她忘記了,皇太極是如何打破諸貝勒擁兵自重的原狀,一步步大權獨攬,成為大清的開國皇帝的。
站在皇太極的角度而言,或許這些手握兵權的諸王,才是他的牽制。
海蘭珠左右想了想,還是決定點到為止。該說的她已說得夠多了,畢竟朝局的事情,也不是她能過多干涉的。
“不過,你今日的話,朕便當做是警醒了。”
皇太極握了握她的手,目光懇然,“只是朕要治國,也要治家,面對諸王貝勒,要一碗水要端平,獎罰分明才是。你若覺得朕罰禮親王罰得重了,朕再補償些家財給他……”
“所以皇上以為,禮親王真在乎那些家財嗎?”
海蘭珠莫名覺得有些諷刺。
“你不是個固執己見的人,我所言,你日后就會明白了。禮親王、成親王還有已故的穎親王,從繼汗位到稱帝……是一直擁戴你的人吶……”
她一語詁怨道:“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皇太極,我只希望你不要做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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