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范文程搖頭,走去一旁望天,自言自語道:“到底是誰說這關外之人放蕩,帝王家又多薄情的?前有清□□□□哈赤愛那葉赫老女愛得蕩氣回腸,現有清太宗皇太極獨寵這關雎宮宸妃,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后頭那清高祖順治帝愛董鄂妃愛得死去活來,這爺孫三代,都是情種吶,嘖嘖。”
寧完我今日是來負荊請罪的,沒想到吃了個閉門羹,他只聽了個大概,哼唧一聲,“看來這吃不到的葡萄也不全都是酸得,也有極甜得。”
范文程白他一眼,“知道你想拍得是萬歲爺的馬屁,但能不能別順帶著把我也給罵了?”
“我哪有空跟你掐架,我是來跟皇上請罪的——羨慕就羨慕罷,還要酸文假醋一番,真乃大學士作派。”
這指桑罵槐的,范文程就是個傻子,也聽明白了。
“我可是有家室的人,哪像寧兄你,只怕還不知所謂情為何物伐?”
寧完我嘖嘖道:“嗌,弟妹還沒被你那插科打諢的做派給逼瘋吶?”
范文程反擊:“嗌,聽說你上醉花樓給那盛京第一歌妓大作了三首‘淫詩’,怎樣?到頭來人家喜歡得可還不是貝勒爺嗎?”
一聽他提起這茬兒來,寧完我憋著一臉羞,不再瞎扯,“大學士啊大學士,古往今來,作詩乃是雅興,風雅之物,跟那凡俗男女之情怎能比得?實乃褻瀆——”
范文程笑得快意,“你這話說得,可是連皇上也給數落了一遍吶哦——我忘了,寧兄才因為好賭,不久前才跟劉士英一起被責罰了,難不成今日請罪不成,還想再被貶一回?”
“你這廂得理不饒人的——”
寧完我追著他,裝腔作勢要廝打一番。
關雎宮里的奴才出來傳話:“皇上說了,宸妃娘娘還沒醒,等她醒了才能更衣。”
鮑承先咋呼道:“這下好了,這下好了!勤政愛民如咱們萬歲爺,也是過不去這美人關吶。”
原本在外頭還候著的好幾位大臣,一聽這話,也只好紛紛作鳥獸散。
寧完我前去追問細節。
那奴才說:“萬歲爺說今兒是個什么……什么生蛋……節?奴才查了黃歷,也沒說今日是什么節啊!依奴才看吶,萬歲爺剛從朝鮮回來,多半是想歇一日,好好陪陪宸妃娘娘,這小別勝新歡,范大學士、寧先生,你們倆也別等了,還是先回去吧。”
“生蛋節?中原也沒這個節啊”
范文程心領神會地一笑,拽了拽寧完我的朝服廣袖,“寧兄,這你就孤弱寡聞了,這‘生蛋節’可不是什么中原的節日,你若是想知道,就跟我上府上喝點小酒,我跟你細細道來。”
寧完我苦惱一番,才低聲道:“那什么……咱只喝酒可以,不鬧別的。我眼下可還是個庶人,皇上只怕還沒消我的氣呢。”
“哈哈……我府上只有真正的‘風雅之士’,像劉章京那番好賭無賴,還真尋不到。”
“那走吧——”寧完我擠眉弄眼一番,“唉,范大學士,那什么……你跟宸妃娘娘關系這么親近,擇日也幫我說說好話唄!薩哈廉貝勒那兒我住得好賴也不舒坦,還是以前賞賜的宅院住得舒服啊!你說,萬一我真把那醉花樓的頭牌娶到手了,可也得有地方安置不是?唉,我之前說的那些胡話你都別往心里去,千萬別!”
“寧兄,你這么磨唧,怕是皇上都聽不得你嘮叨了,才將你趕出文館的吧?”
“這怎么叫嘮叨,我是憂國憂民,為大清社稷進言獻策,話是多了些,但都有可圈可點的地方,就比如說這天聰六年,我所獻之計……”
范文程趕緊掏了掏耳朵。阿彌陀佛!這唐僧念經,也不過如此吧。尋思著這寧兄年輕的時候兒也不這樣啊?難不成真是人到中年,一個人郁悶得苦,活生生給苦成了個嘮叨鬼?唉,今天他就替上帝關愛一下這位‘待字閨中’四十余年的單身人士吧。
關雎宮里,海蘭珠一睜開眼,就瞧見了一雙含笑的眼睛。
她雙目朦朧,翻了個身嘟囔,“這都日上三竿了,爺怎么還沒去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