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雨停了,浪也停了,仿佛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噩夢。
一位護衛將她從地上攙扶了起來,目光所及處,一個頭戴紅藍帶戰笠的朝鮮人跪在地上,身后多爾袞幽邃的雙眸中透著瘆人的殺意。
揮刀下去,鮮血瞬間濺滿了帷幔。
海蘭珠再度睜開雙眼時,多爾袞已氣喘吁吁地回到她身邊,身上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她不知道這場廝殺持續了多久,她甚至不關心他是不是負了傷,只是執著道:“我的雪蓮……”
他上一秒還是兇神睥睨的狼,這一秒卻是眼梢帶笑,笑得她直發憷。多爾袞拍了拍胸脯前藏著的木盒,“你放心,丟不了。”
聽到這個答案,她才放下了懸下的心,意識又開始漸漸模糊。
多爾袞趕緊掐上她的人中,身上的血污之氣沖入她的口鼻,嗆得她愈發惡心。
“你要敢再昏過去,我保證讓四阿哥一輩子都下不了床!”
不知為何,他竟然生出了從未有過的惶恐,生怕她會一睡不醒,不惜惡狠狠地嚇唬她道:“你知道我做得出來!”
海蘭珠被他惱得一口氣險些又背過去,若她這會兒有力氣,一定先給他一個耳光泄憤!
她憤懣道:“你無恥——”
“你知道就好!”多爾袞往她的嘴里塞了一片參片,“性命攸關,在你眼里,堂堂王爺的命難道不比四阿哥的腿重要?”
沒想到這片人參倒還真是救命藥,海蘭珠冷哼了一聲,有氣無力道:“王爺平日看著和善,其實是笑里藏刀……區區幾個朝鮮人,我根本就不擔心……”
“我可以把這當做是褒獎嗎?”
多爾袞用衣袍將佩刀上的血跡給拭了干凈,收刀入鞘。
“正因如此,我才獨獨提防你……”
此時,船已近岸。
碼頭上是整齊列隊的正白旗士卒,正隨時待發前往南漢山。
多爾袞將已神志不清的海蘭珠橫抱而起,口中念道:“你口口聲聲說是為尋藥而來,然而怕是想替皇上來監視我的……皇上若知道你有這份苦心,該是會感動吧?”
“那你又打算……到南漢山……如何跟皇上交代……”
還沒等到多爾袞的回答,她的視野里只剩下一片氤氳。
庚午,南漢山清兵大營,皇太極坐鎮軍中,質問多鐸道:“昨日朕已聞江華島陷,為何睿親王還未到南漢山?”
“啟稟皇上,睿親王此行所偕乃朝鮮王親,李倧之妻子,估摸是怠慢不得,才會拖了行軍的進度。”
“可就算過漢陽修整,滿打滿算今日也該到了,”豪格分析道:“除非睿親王在路上遇到了什么阻撓。”
多鐸當然不知多爾袞出了何事,也有幾分擔心,遂請命道:“皇上,不如讓我帶兵去迎睿親王,也正好探探可還有后路援軍的蹤跡。”
“那好,你這路去,不得有半點差池——”
然話音未落,營外士兵趕入急報:“啟稟皇上,睿親王已兵至南漢山城下,還請皇上移駕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