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地坐在自行車后座的江靜蘭依舊是半垂著小腦袋,聽到鄭芳的問話,依舊是輕輕點了點,后來發現正在騎自行車的鄭芳看不到后座,于是輕輕地嗯了聲。
“二姐姐,二姐姐”快到上海火車站廣場時,江靜書抱著一個紙袋子向她們跑來,鄭芳聽見是小兒子的聲音,就停下了自行車,待江靜書走近,便皺眉問道“靜書,你去哪里了不知道二姐姐今日的火車嗎”江家是奉行嬌養女兒,粗養兒子的,就算只有一個兒子也是如此。
“媽。”聲音是沙啞的變聲期,13歲的江靜書,今日穿著與江靜蘭一模一樣,他們姐弟一樣高,像對龍鳳胎,所有在變聲期少男都是不大說話的,江靜書也是一樣一樣的,他一下跳到江靜蘭身邊,帶著點靦腆地,道“給,都是你愛吃的。花光了我所有的積蓄。”言罷,將手上的紙袋子遞給江靜蘭。過幾年,我高中畢業后,也申請去你那邊,到時我會照顧你的。這一句他沒有說出口,小時候他就與二姐姐親近,時而吵時而鬧,沒過多久又和好如初,等他長大了些,雖說是姐姐,可他是將她當妹妹來寵的。唉,這是他藏了好些年的零用錢呢。紙袋子里面是他給準備的東西。希望寶寶到了鄉下,也可以過得好一些。
“哦,謝謝,到了鄉下,我會寄那邊的特產給你吃。”江靜蘭終于說了一句長話。
“好喲。”江靜書高興的應著。
一行三人到了火車站,看到了正眺首張望的江源。這里已站滿了人,充斥著各種氣味,在低矮的火車站門前,即使夏天的炎熱酷暑,也遮擋不住一張張青春洋溢的臉,一個個充滿信仰的笑容。
送行的家長們,依依不舍,敦敦叮囑,出門在外如何為人處世
鄭芳拿著帕子給自己擦眼淚,哽咽道“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江家三人都買了站臺票,他們把江靜蘭的行禮放在火車的架子上,這才戀戀不舍下車。
“我會的,爸爸媽媽保重,弟弟保重”坐在車窗邊上,江源,江靜書,鄭芳在窗戶外面,仰著頭,不停叮囑,殷殷囑托。
離別在即,一切的語言最后化成淚水,在親人迷蒙的淚眼中,目送火車啟動。綠色火車升起一陣白色熱氣,車輪滾動,發出一陣陣巨響,可再大的聲音,也掩蓋不住離別傷感的心在痛苦地跳動。
在親人們的揮手中,火車的速度越來越快,長長的火車在變得越來越小,最后變成一個點消失在人們的視線里。
火車里,彌漫著離別的哀傷。江靜蘭擦掉受氛圍感染而流下的淚水,平復了下情緒。不過大家都是年輕人,不一會兒在積極知識青年的開導之下,喜笑顏開,唱起了斗志昂揚的宣傳歌曲。
“到農村去,到邊疆區,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不知是誰先開的頭,大家接二連三地跟著一起唱。一代更比一代強,偉大的黨在召喚,到農村去,到邊疆去,奔向祖國最需要的地方,革命青年志在四方,上山下鄉好,一首接一首,大家像是不會累一樣,拍著手,打著拍子,聲音傳四方。
現在是一年中,最為炎熱的時候。大家臉上,身上有汗,車廂里充斥著汗味,體味等不好聞的氣味。又很擁擠,腳邊放的都是行禮,連腳都伸不直。
江靜蘭見列車已駛出上海市區,廁所應該打開了吧,現在上廁所的人應該沒有吧。她起身將肩上的軍用水壺與手上那包紙袋子、以及媽媽后來讓自己拿著的小包裹都放在座位上,讓身邊的女知青幫看一下行禮,便向列車的廁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