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三十九年臘月,京城南門。
“你說,寶二爺今個兒能到不”天寒地凍,盡管身上穿著厚厚的棉襖,但是站在城門口的小子仍舊凍得不住地跺腳搓手。
另一個小子也沒好到哪里去,不住地抽抽鼻子“我怎么知道但愿今兒能接到寶二爺吧。”不然還得多挨幾天凍。
再不多時,幾輛馬車組成的隊伍入城了,守在城門邊大街上的幾個小子定睛一看趕車的不就是咱們府的老劉么沒跑了,馬車里就是咱們府的寶二爺可算是等到了。
于是有連忙向后頭茶樓里坐著的管事報信兒的,也有抖擻著精神去迎接、打下手的。
奉二太太命前來接人的周瑞得了小子們的通報,立馬丟下一把茶錢,小跑著去接人。
接的,正是寶二爺,賈瑛是也。
年初寶玉南下的時候乘的是官船,又大又穩,一路順風順水的,很快就到了淮安。可是年底回來的時候,行船的速度就慢了很多因為有不少河道都凍上了,即便如運河這樣常年承載南北交通溝通的主干道,也需要每天定時破冰,這么一來,走水路反而慢了下來。
故而寶玉等人乘船一段之后,棄舟登岸,走陸路回京。
周瑞原是榮國府的男管事,頗為得用,如今大房二房分了家,他便是二房的大管事了,雖然聽起來好似不如從前,但是在闔府的威信并沒有下降,無他,咱們二房的幾位爺都能干啊翰林院的珠大爺、王府長史寶二爺尤其是今日回來的這位還未滿十五呢,已經是正五品的官身了。思及此,周瑞原先心里頭那些許因為天寒地凍出來干等的小怨言,也都咽下去了,然后揚起笑臉來到馬車邊給寶二爺請安“請寶二爺的安,老太太、太太知道寶二爺您近日要抵京,吩咐小的來日日守著,就怕錯過了。”
一更掀開車廂的前頭夾棉的厚簾子,寶玉端坐在里頭沖著周瑞點點頭“辛苦周管事了。”
得了這么一句話,周瑞也曉得適可而止不再討巧了,遂呼喝著小子們牽馬、開路等等。
往常寶玉回來都是習慣走西側門的,因為那里一進去就是自己的書房綺散齋和自己的院子,回院子洗漱一番,換一身衣裳往正北走,剛好去老祖宗的榮慶堂請安。可是今年年初的時候榮國府大房二房分家了,雖然寶玉正月十六走的時候還沒搬遷,但是夏日里之前,就聽老祖宗說這件事兒已經辦妥了,如今榮國府東邊的院子是自己家的,要從東側門走才方便了。
進了東側門,三更四更帶著一些小子歸置寶二爺的坐騎長風、江蘇帶回來的土儀、大件的行李等等。
寶玉回頭對一更說“周管事并這些小子們這幾日辛苦了,一更,你去拿兩吊茶水錢來。”
周瑞說著使不得。
寶玉笑笑“周管事即便瞧不上這三瓜兩棗的,你下頭的小子們也得得些辛苦錢吧”
言罷不再做糾纏,吩咐錢嬤嬤帶著一二月去整理箱籠。
留下周瑞在原地一驚寶二爺剛才說的是什么意思來著什么叫做我瞧不上
寶玉到了榮慶堂,早有眼尖的丫鬟瞧見了,忙著打簾子通傳,更有那小丫鬟羞紅了臉,一年沒見寶二爺,寶二爺從外頭快步走來的樣子真是俊俏得不得了啊
屋里地龍燒得暖暖的,賈母原本正歪在塌上聽幾個姑娘家說笑呢,猛一聽到通傳說寶玉來了,還有些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