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殿內之后,初一好意提醒平安“大總管,賈大人和陛下的情誼不是別個可以比的,您過一陣子就知道了。”
平安點點頭,皺著眉,沒說話。
殿內。
閑雜人等都不在了,十六不自在地搓了一下鼻子,然后干巴巴地說“看我,都忘了叫初一上茶,就把他們趕走了。”
并無外人的時候,十六又很自然而然地自稱為我。
“想必陛下找我來,也是有要事,這么冷的天,灌一肚子茶水挺難受。”
兩人尬聊了幾句,十六實在是忍不住了,深吸了一口氣“父皇前些日子告訴我,你在去年初的時候成了暗衛。”
來了來了肉戲來了
寶玉聽聞這話,并不驚奇,因為十六最近的舉動實在是有些反常,相識這么多年,要是連小伙子有沒有心事都看不出來,那么寶玉也算是白活了兩輩子。
“是。”
“疼嗎”種蠱的時候疼嗎心里難受嗎有沒有怨我因為是我,才害得你到如此地步,不然你還是國公府里,吃喝不愁的偏偏少年郎。
寶玉搖搖頭,他看懂了十六眼里的未盡之意,故作輕松地說“不疼,就是喝狗血喝得有些惡心,口感不太好。”
十六先是失笑,心想著寶玉果然還是比較愛吃
接著馬上醒悟過來,這是寶玉在寬慰自己,在向自己表示,他并沒有怪自己。
可是,這就好像伯仁與我的關系。十六飛速說完在心中打了無數遍腹稿的話“子不言父之過對于父皇的做法我不發表意見但是寶玉你放心從今天起暗衛不會再增加一人不會再有一個人被種子蠱而且我也會努力去找到給你解開蠱蟲的方法的。”
飛快地語速讓十六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然后補充了一句“我從父皇的手札里已經找到相關的線索了,你不要擔心。就算就算真的解不開,這輩子我也不會動用它的。”
寶玉楞了楞。
他設想過好幾種可能。
好幾種,十六知道暗衛是由蠱蟲控制的可能。
好幾種,十六知道自己也成為被蠱蟲控制的暗衛的可能。
他也想過,按照十六的性格,對此一定是持反對態度的,很可能會表態從未、并且日后也不會將自己當做工具,也有可能會說要想辦法解開自己身體內的蠱。
可是,寶玉那時候的猜想,全部建立在十六還是十六,十六沒有改變這個基礎上。
而一旦成為一國之君,肩負重任、手握權柄之后,十六會不會繼續保持殊為難得的赤子之心,以誠待人
寶玉,不確定。
所以,在他的判斷里,從一定,到很可能,再到有可能,是越來越不堅定。他甚至在十六服喪期間想過就這樣吧,十六不提,我也不提,兩人都假裝什么都沒發生過,對方做高高在上的帝王,自己做恪守本分的臣子,反正人,總是要長大的,年輕時候說做一輩子好兄弟的話,總是當不得真。譬如前世那些被領養走就再也沒回來的小伙伴,譬如這輩子手把手給自己開蒙的大姐姐和總會帶著自己變著法子偷懶的璉二哥。
但是今天,寶玉發現,自己錯了。
十六,還是那個十六。
這么多天的沉寂不是因為十六想要把這件事含糊過去,而是他自己先琢磨了解決的法子,怕說出來叫我空歡喜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