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今年京城的正月,也是夠熱鬧的。
正月初一,即壽昌元年,這是一個全新的開始;年號的更換意味著新帝前頭的那個新字終于要摘掉了,現在,人們談論起十六的時候,說的都是陛下、今上、萬歲,先皇太初帝在人們嘴里被提及的次數越來越少。
這一天、這一天,才算是壽昌地在史書上完完整整留下年號的第一天,根據傳統,新政權執政,新皇帝登基,為了普天同慶,沾染喜氣,要么出臺大赦、要么大慶等政策。正所謂是新年新氣象,總得表示一些恩惠,籠絡一些人。
去年秋天增開了文科秋闈,今年二月則是春闈,這當然算是福利之一。
但是僅僅這樣還不夠,十六壓根就不糾結,在大赦和大慶之間選擇了大慶。
赦什么赦辛辛苦苦抓了犯人,可不是用來赦免的十六如是想著。
正巧了,這樣的想法和蔡閣老從前先帝在位期間憋在心底的念頭是一毛一樣
又有六位尚書中大部分的都贊同,朝中難得和諧地達成一致大慶那就上元節大慶吧趁著番邦人還沒走,叫他們開開眼,看看咱們大明泱泱氣度
固然出發點不同,也算是殊途同歸。
戶部尚書錢大人被賈總兵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發現年前一場普通的番人比武都能夠盈利幾萬兩,更何況是一年一度不宵禁的上元節既然要大慶,如此重大的活動,不想著創收,簡直不可忍
于是,錢尚書隨后就上了奏折,在大慶一事上表現出了萬分熱情。奏折充分表明錢尚書不辜負其姓氏,想要為國庫開源的意圖。
十六雖然因為先前番人得寸進尺提要求的時候,覺得錢尚書此人目光短淺,但是也不至于就因為這事把他給否了,冷靜下來之后,十六還覺得也是,不是每個人都如我和寶玉一般,真正能夠曾經主政一地,見識到倭寇的兇殘,進而認識到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且記下這一筆,將錢尚書以觀后效吧。
忙得似陀螺的錢尚書全然不知龍椅上頭的那一位曾經對他有不滿過不輕易被下頭人察覺喜怒,這大約也算是十六的進步了。
說起來,錢尚書是很會活學活用的人,奏折中,贊助、廣告等詞匯,信手拈來。附圖一份,愣是把京城幾條主干道的好位置,都規劃出來做標,價高者得;這大大小小的位置共有五百多處,出于保守考慮,錢尚書建議那廣而告之費根據地理位置的優劣,從幾十兩到幾百兩不等,當然,最靠近皇宮四角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條大街的街的位置,則標上了千兩的高價。若是此番順利,能夠將廣而告之的燈位全部拍出去,錢尚書預計,這一次上元節,給國庫弄二十萬兩不是問題
十六收到奏折之后,還是對錢尚書有幾分贊嘆的,計劃周詳務實,就是新意不太夠。
年輕的帝王想起在江蘇的時候,那時候因為藩王三年才能入京一次,頭一年,寶玉見自己心情低落,回京過年之前還給自己留了頗有趣的東西,叫恐明燈
反正十六對于名字這種東西不太講究,只記得那種可以升上天的燈叫恐明燈。
便是他提了一嘴,叫工部的陰尚書又癡迷起來,帶著人不眠不休地整能夠飛起來的燈,因為屢試屢敗,差點連除夕夜都忘記回家吃年飯。
然后,陰尚書一拍腦袋我們工部有賈政賈存周啊雖然他是個榆木疙瘩的腦袋,在專業方面的特長也就僅限于造房子了,可是他兒子能干啊不若去問問他從前聽他兒子說過沒,會飛起來的恐明燈
賈政,自然是沒聽過。
不過他怎么會回答自己不知道呢當然是要應下的咯。
當天回府之后,賈政就去寶玉書房了作為老子,去兒子書房找點東西,再天經地義不過了,又不是進了兒子后宅的院子,好在他還算有腦子,沒直接叫下人去堂堂朝廷二品官的兒子的書房翻找。
也好在,寶玉從來都不把把柄留在外頭,畢竟哪兒都不如位面交易平臺的儲物便利。
三更四更面面相覷二爺真是能掐會算,早早出門前就吩咐了,若是老爺來找東西,千萬不要攔,免得吃苦頭。
故而他倆一邊感動不已,一邊攔住老爺身邊的下人。
對此,賈政反而高看三更四更一眼是個拎得清的,知道老爺我是那逆子的親爹,又知道親疏遠近不放不相干的人進去。
賈政找來找去,倒還真找到一點線索,當夜死記硬背背下來,次日就去報與尚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