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尚書能做到這個職位,定然就不是個傻子,交通對于一個地方經濟發展的重要性他自然是能夠理解的,就譬如說,京城附近四通八達,就算是附近的縣城也都是上縣,每年收上來的稅收比偏遠地區的一個府還多,為什么不就是因為人口密集交通便利么還有,江南那邊的幾個城鎮也不遑多讓,為什么不就是因為河網密布便于運輸么
不然,就按照賈總兵說的,西北一地雖然苦寒,但是遍地是寶貝,若是交通便利,西北的特產礦產木材禽畜等等運出來,當地哪里會富不起來呢
當然,上述情況是理想狀態,寶玉沒打算把后世東西部經濟條件依舊有差距這事兒告訴錢尚書的,就讓他慢慢實踐出真知好了。
錢尚書自覺和賈總兵相談甚歡,從對方那里學到了不少,于是打算投桃報李,便在之后回了府,同自己夫人說“下次下帖子,給榮國府那邊也下一份么。”
錢夫人同自家老爺成親二十來年了,哪能不了解他,遂點點頭“老爺放心,屆時有酒宴,我會叫老大媳婦兒好好同那林氏好好相處的。”
寶玉在錢尚書那邊結的善緣,很快就回報到了黛玉的身上,她原是不愛寒暄應酬的,每次跟著王氏和李紈出去,最愛做的就是淡淡笑笑而已,甚至有些時候,聽得一群后宅婦人東家長西家短,或者顯擺著吃穿用度等等的時候,多是扭頭發呆的,雖然沒做出鄙夷的態度,但是這般不冷不熱不融入,叫原先因為她親爹和夫婿身份地位了不得而聚在黛玉身邊想要捧著她的人也無從下手,幾次之后覺得沒趣,換而去捧李紈了,畢竟李紈的夫婿是嫡長子,日后繼承爵位的也是他,李紈雖然古板了一些,也不愛聽蜚短流長,但是總比林氏好一些,有時候看著林氏黑白分明的眼睛,那些想要投機取巧的婦人覺得自己心底的幾分陰暗心思都被對方一覽無余了,站在林氏面前就有些不自在,還不如李紈呢,委婉的吹捧幾句,對方的笑臉就出來了。
就是因為太多人在黛玉那里吃癟,而且王氏這個“豬隊友”就算不直接在外頭說黛玉的不是,也總愛當眾仗著婆母的身份說一些敲打的話,得了黛玉的冷待,討了沒趣和尷尬。天長日久,不免有人傳出一些風言風語,說林氏自持身份清高得很,從前在閨閣中就看不起人,現在更甚從前了。
當然,這都是私底下的婦人之間的話,寶玉也是最近回京之后才知曉的,有歸來途中寶釵的提醒和歸來之后向王熙鳳那邊求證,叫寶玉覺得,自己的便宜親媽有時候真氏有點拎不清,當然,玉兒的性格也有些過于剛直了出去履行后宅政治交際的榮國府二房三人,兩個糊里糊涂,剩下一個心里有數也不屑于辯解。
寶玉不屑于靠著夫人外交升官發財,只是單純希望原本就被困在后宅的家中女眷,出去交際的時候,能夠除了因為身份帶來的榮耀之外,也結識幾個真脾性相投的朋友。
幸好,從錢夫人開始,這一情況有了改善,這本就是偷偷傳著的小話也漸漸無聲息,這是外部因素;內部因素,有老祖宗提點,又有之后王熙鳳也重回社交場合,終于也有了微末的起色要想叫一個人改變多年的脾性實在是有些難,比如王氏這樣的,大約只有老祖宗一次一次罵才有用,不過黛玉聰慧,沒有什么是她學不會的,只看想學與不想學而已。
老祖宗對黛玉動之以情,黛玉看著老祖宗的銀絲與皺紋,就沒辦法把拒絕的話說出口,再不以身子不適為借口躲避出門交際的事情;王熙鳳對黛玉曉之以理“林妹妹,雖然你嫁給寶玉,我在心里實則還是把你當作妹妹看的。我曉得,你不耐煩這些俗事,覺得她們捧高踩低,當面一套背后一套,我也不喜歡,尤其是現在我們這一房沒了爵位,大老爺又中風了,你當我出去應酬的時候不知道那些人背后是怎么說我的不就是說我扒著二房,不要臉面地蹭好處么”
黛玉張嘴想要否認,但是她確實聽到過有人對著自己踩王熙鳳那人一定是覺得榮國府大房二房因為爵位的事情,肯定鬧翻了,才會在黛玉面前這樣說,想要博得對方好感的,誰知道弄巧成拙,得了黛玉一個白眼。后來造謠黛玉目中無人高高在上的,此人就是主力。
王熙鳳看黛玉的臉色就知道這話沒少人說過,她哈哈一笑“這有什么,再難聽的我也聽過。而且這些人,也就只敢在背后說說了,我再如何,還是王家的出嫁女,還是二房當家太太的親侄女,我們家那位和寶玉的關系依舊親密,她們那些長舌婦也只敢暗地里嘀咕,若是有當面說的,我啐過去都沒事不過只這些是不夠的,我啐一口,當時心里是爽快了,傳出去,也止不住風言風語。為什么因為我自大老爺中風之后,少有出去交際,沒有幾個人替我說話呀。我壞了名聲不要緊,我還有巧姐兒,還有蓬哥他們,他們以后出去交際也好,再過幾年要相看了也好,都是需要平日咱們累積下來的好人緣才是啊”
黛玉聰慧,自然不會說出諸如若是身份地位夠,便是不遷就別人,也有數不盡的人想同咱結交這種話這樣子的結交能有幾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