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李文淵等人,真的很忙很忙,從一開始勘測封丘周邊地形開始,每天天不亮就得出門;等到了封丘周圍地形都已經盡被工部之人繪下之后,便要繼續將勘測范圍擴展到附近縣城,將附近幾個縣城的地形都摸透,這樣才能測算出,萬一黃河水滿,哪幾個地勢低的縣城會率先遇到水災。
誰還耐煩聽賈政訴苦
他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一個最不希望發生的萬一。
六月末,眾人爬到某不知名山頂之時,寶玉虛托了李文淵一下,這個硬脖子御史剛才腳下一滑,差點沒摔下去。
不過最近滑得多了,他倒是不咋擔心每一次賈瑛都能接住自己,這身手也不是一般地好。
李文淵沖著寶玉點點頭,這個情節因為發生了太多次,二人熟悉得連道謝都可以省略了。寶玉回以一個微笑,他看著李文淵的慘相,覺得李大人這副打扮,要是讓京城中他的老冤家對頭們看到,一定會樂得晚上睡不著覺又黑又瘦,哪里有半點文人風骨的樣子,分明就是村中老農
當然,一旁的封丘縣令還是哎呦喲地喊了一聲“李大人當心賈總兵真是太厲害了。”
李文淵伸出手擦了擦汗“這一路,確實多虧了賈總兵。”
“哪里,李大人辛苦了。”說實話,寶玉還是很佩服李文淵的,對方固然好名聲,但是他在追求自己名聲的同時,能夠堅持自我,為百姓做一些實實在在的事,便是比另一種雖然好名聲但是更好面子的人譬如賈政要強多了。至少寶玉知道,但凡換了一個別的御史來,自己想要弄出預警讓對方上心并且相信,都需要花更大的心力。
而李文淵那樣,愿意坐下來認認真真聽一個武夫分析,已然是很不錯了。當然,寶玉也知道,李文淵愿意聽,很大一部分原因,提出想法的人是自己。
李文淵搖搖頭“別謙虛了,真是多虧了你,不然我這一路,也不知道摔多少次依你們之見,咱們,來不來得及”
一旁上氣不接下氣的欽天監官員和周雨面色都不太好,越是到了這樣空曠的高處,他們觀測天時受到的干擾就越小,然而這兩天,他們所得結論,并不樂觀,西偏北方向不時星辰閃爍,恐有大雨將至。
寶玉最近也曬黑了一些,但是在眾人之中依舊白皙,他雖不懂看天時,但是自有一種直覺,這種直覺告訴他今年黃河中下游真的很懸。
“為今之計,只有盡快搶時間修繕河堤了。”寶玉如是說著。
李文淵點點頭,對著封丘縣令說“如今黃河的水位已經遠超往年了,本官擔心,再來一場暴雨或者前頭河段來水過多萬一水漫過河堤,未免水入運河,勢必要從中牟、蘭考、通許選址開口子放水的。這幾個縣做的準備如何”
封丘縣令面有難色那三個縣的人指定是不愿意的,畢竟他們覺得他們距離黃河遠呢,憑啥河水猛漲就要往他們那兒泄
李文淵一看封丘縣令的表情便知了,狠狠地罵了一聲“鼠目寸光”又轉頭對寶玉說“此事,還需要勞煩賈總兵跑一趟。”
因為李文淵要坐鎮封丘,封丘縣令與那三個縣令都是平級,無法說服,李文淵擔心自己的政令過去,那三個縣陽奉陰違,便打算叫賈瑛帶著禁衛軍去傳令。
寶玉應下。
七月初七,本該是乞巧節,女兒家對月比手巧的好節日。但是自本月初起,潼關就開始下暴雨,等到了乞巧節當夜,莫說是月亮了,就連一顆星子都沒有,陣陣驚雷響徹天際,是一場一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