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嗎”寶玉問,和這些直腸子的人相處,就不能藏著掖著,有什么說明白了,對方便心甘情愿地去安吩咐辦事,不然縱使他們不敢違抗軍令,可是要是磨洋工起來,寶玉又要花時間去收拾他們,太過麻煩了。
自然是有的彈棉花是啥
裴副將等人不知道彈棉花是啥,不過寶玉很樂于教他們。
彈棉花的工具長得像是巨形彈弓,用竹制成,四尺左右長,兩頭拿繩弦繃緊,用牛筋或者別的什么有韌性的動物筋來做弦。除了這一一彎彈弓之外,另有一張磨盤、一個彈花棰和一條牽紗篾,一更帶著圖紙都不需要口述講解,匠人就看明白了,并且做得分毫不差,和將軍大人畫的一模一樣。
這工具做起來簡單,甚至都不用找工部的工匠,軍中的工匠便可以做起來,并且用料足足的。
次日就做好了,眾人圍著這工具團團轉“這是啥弓嗎怎么感覺不太一樣呢”
“不是說是彈棉花的嗎我就奇怪了,棉花怎么能彈呢這又不是琵琶,這是棉花呀”
十成十的黑省北駐軍漢子們是不理解什么叫做彈棉花的,他們有限的想象力無法讓他們在腦海中想明白軟綿綿的棉花要怎么彈。
不過賈將軍說,不論棉花是拿去織布還是拿來彈,都先得把籽兒給去了,一事不煩二主,昨個兒采棉花的漢子們今天依舊不必出操訓練全部趁著天氣好,去把棉籽給摘出來。
大老爺們坐在一堆一堆云朵之中,手指翻飛,用現代人的話說,極其具備反差萌。
一更二更等人跟著爺來視察的時候,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回憶起了當初和爺一起去西域,沒日沒夜在帳篷里搓羊毛線的經歷了。感覺,只要是爺調教過的人,皆是可文可武、可公可母啊呸呸呸,是可干純耗力氣的活兒,也可干講求細致精巧的活兒。
一更二更幾乎可以說是和寶玉一起長大的,寶玉看他們的微表情基本就能猜到他們在想什么,當然,相對來說,一更二更之中,一更猜寶玉的心思要更準一點,也許是因為他曾經差點就為了寶玉去了這條命吧。
同樣看到了爺眼睛里戲謔的笑意,一更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借故轉移話題,輕聲地問“爺,為什么他們沒有讓女眷來干這個活呢”
是啊,為什么呢明明一定是女眷更加心靈手巧并且做事細致的,為什么不讓女眷來,反而依舊這這一群糙老爺們,頭頂著幾多不知道什么時候隨風飄起來的棉花團子,滑稽可笑地差點沒捻著蘭花指在摘棉籽呢
寶玉說“因為這是軍田里的出息,是男人的責任。”在這個京城、江南人眼中,幾乎是未開化的野蠻人才呆著的關外黑省,在這個最接近韃靼、朵顏三衛等蒙古人地盤的黑省北,這里的漢子直爽,但是卻不像是南邊的人那樣自持一家之主的身份,他們也會下廚,操練的時候摔破了衣服也會偷偷摸摸自己補,冬天滴水成冰,他們要么燒熱水給媳婦兒洗衣裳,要么偷偷換下來之后就自己冒著刺骨的冷水給洗掉了。
軍田里長著的莊稼莊稼地里的活兒不都是該男人干的么
于是,一個不小心,往年莊稼地里的力氣活今年變成了手藝活兒,這群腦子比較直的漢子們就這么苦逼兮兮娘們唧唧地,繼續,摘棉花籽。
唔,性子都還不錯,品性也都可以。等明年,把手搖脫棉花籽機給弄出來吧。寶玉如是想著,畢竟今年試驗田豐收,明年黑省還會有更多更多更多的棉花,屆時要是全部靠人工脫籽,效率也實在是太低下了。今年今年就先磨一磨他們的性子,畢竟誰叫我今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呢
寶玉自然不是單純因為惡趣味在作怪,東風西風的理論,后宅可用,前頭男人們之間,也可用,磨一磨刺頭們的性子,道阻且長呢。
等到棉籽被摘完,棉花都曬干,拿到了彈棉花的工具之后,姜百戶猶猶豫豫地上前一步打算試試,被寶玉給阻止了這五大三粗的漢子對棉絮碎碎過敏,還是換別人來吧。
于是裴副將一擼袖子,親自上場。
在開始之前,寶玉示意一更給在場的人都遞了一塊帕子,于是在場的人全部看著賈將軍看他鎮定自若地蒙面,僅露出兩只眼睛。
這這這怎么感覺是蒙面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去了呢真的不是做賊么
寶玉遮好臉之后,看著傻眼的眾人說“怎么不用待會兒棉絮亂飛,容易引發咳嗽。”
好的,既然將軍您都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了,那么我等也無需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