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搖了搖頭說“無事,也不是年年如此,老祖宗想要給你辦,這是心疼孫媳婦。只再有一個,借此機會知會京中各家各戶咱們又重新回到交際的圈子里來的一個由頭罷了。再說,前些日子京中流言多,這些人身為姻親族人卻大部分閉口不言,生怕沾惹是非,如今見事情平息,上門來表心意罷了,倘若從頭到尾都和咱們劃清界限,說不定還叫人高看一眼,說沒意思也真沒意思總歸,還是累得你受委屈了。”要和這些女眷們敷衍應酬。
“有甚好委屈的,今個兒我可收了不少的禮。”再說,隨著身份上去了,不論是家宴還是外出赴宴,都沒人能給自己委屈。見到不想理睬的人,不必自己動嘴,自有人察言觀色替自己開口,譬如今天的寶姐姐。黛玉一邊說,一邊盤算“要是冰玉堂在京城表哥,你說京城的育嬰堂能按順德冰玉堂那樣操作么”
寶玉還未回答,黛玉就搖頭把自己的提議給否了“看我這記性,育嬰堂早二十幾年就開始給花想容加工脂粉,本就忙得還要雇附近的女子去做活,過的日子實不是冰玉堂中的女子們能比的。跟著表哥你走南闖北多年,玉兒不得不承認京城真不愧是天子腳下,便是女子,在此間生活也比別處如意一些。表哥,我、我有心想要繼續幫助那些在泥沼中掙扎的女子,但是又擔心給你惹來麻煩”黛玉越說越小聲,眼睛里的神采也有些黯淡。她不怕別人怎么說,說她牝雞司晨也好或者不安分守己也好,都是無關痛癢的;但是,但是人活一世并不是孑然一身,她還有一個必定會青史留名的夫婿,夫婿需得有最起碼不是壞名聲才行、她還有兒女,將來談兒女婚事之時,萌哥兒他們更不能有聲名狼藉的母親。
“玉兒不需擔心這些,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回京之前就讓一更去統計了京郊幾個鄉中的情況,鄉下不比京城里,糟踐女子的情況還是屢見不鮮,玉兒你要做的事是好事,不要顧慮這么多。”寶玉心疼地伸手,將黛玉微微蹙起的眉頭抹平。
“可是”可是連爹爹語氣中透露的意思都不是支持自己的,黛玉有一些迷茫。
寶玉笑笑“這世上,并不是大家說錯的事就是錯的,眾人指責某個人錯了的時候,也許正是因為唯一對的人傷害了他們的利益。玉兒你正在做的,是讓我大明女子站起來的事,對于一些男人來說,他們害怕千百年俯首帖耳的女人們有了自己的思想,所以不遺余力地想要掐滅這種風氣,想要給你潑臟水。但是明白人才知道,我的玉兒正在做的事情很偉大,也許耗時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也只能達到成效甚微而已,但是也足以被人稱為先生了。”
黛玉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真的沒有關系嗎”
“沒有關系,育嬰堂原本就是歷代皇后為天下女子建的避難之所,但是數數各省州府,沒有幾所是如京城這樣自給自足的,其余別處的育嬰堂皆是需要娘娘私庫撥款維持,我覺得,玉兒可以去找皇后娘娘講一講順德冰玉堂的運轉模式。”寶玉想著正月里十六也提過這事兒,倒是覺得玉兒和皇后娘娘定是能夠說到一起去的。
“表哥”表哥把各種主客觀條件都考慮到了,用實際行動鼓勵自己,還牽線給自己找了當朝國母當靠山,黛玉感動得無以復加。
當然,此事進行得很順利,皇后郭氏本就是利爽性子,因后宮之中并無其他妃嬪,兩子也都長大了無甚可操心的,去歲聽聞賈林氏所為,正是抱有好奇和好感,后召黛玉覲見,一番暢談之后頓時引為知己“小賈大人也真是的,不早早帶妹妹你來見我”說得太快,把當年在封地上的稱呼都帶了出來。
寶玉其實還真有點冤,原先和皇帝夫婦最隨意相處的時光是在江蘇,那時候黛玉還沒嫁給自己呢怎么引薦
接下來的時間,眾人都很忙。
賈政雖然去年就提了致仕,陛下再三挽留之后沒挽留住終于忍痛允諾了,但是他手頭的事情畢竟要交接,于是直到今年二月底才交接完畢,三月初開始,他便不用去上朝點卯了。但是因為其對燒水泥、煉石油和制橡膠品的特殊貢獻,十六在二月的最后一天,將他的爵位提了一等,重新成為榮國公,這代表已經在外的賈珠基本上是板上敲釘的未來的一等將軍爵,榮國府的爵位至少能夠多襲一世。
陛下的這道旨意還未出京,就引起不少人羨慕嫉妒。
這就得怪榮國府里頭的子孫輩太上進了,整個大明朝,除了宗親不得科舉之外,其余被冊封為侯爵的勛貴人家,哪一家嫡長子不是從小被當做當家人培養的
讀書只為了知禮而已,誰還真認認真真去寒窗苦讀十余年然后考科舉從一個從七品的小官兒開始熬起基本上只有看不到前途的旁支庶子才選擇這一條路,嫡支的人,再不濟走走關系,塞到禁衛軍里頭去,也是一個前途。
偏八公之中,只有榮國府這么一支奇葩,嫡枝之中,幾乎人人都非文即武。
其實其余七個國公府的人也早早發現了榮國府說好一起到白頭,你卻偷偷焗了油、說好一起做紈绔,你卻偷偷求上進的不仗義做法,但是原先先皇時期大家基本心下達成一致天下太平,咱們這些馬背上掙軍功的伙計們還是按住家里的孩兒們別冒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