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與薛家的人談妥之后立了契約——當然,賈府這邊是叫那被放了良的掌柜(除他們夫妻之外,全家老小的身契都在賈母手里捏著呢,他二人日日歇業后也是回寧榮大街的巷子里住著的,實際與為放良之前并無二致)去與薛家簽訂的,簽訂之后,往常囤下來的口脂共三千盒全部被薛家的人運走了——這也是大家約定俗成,薛家得了口脂,就在京城之外的地兒售賣。
于是四月中旬,薛家送來了三千兩的銀票,比花想容的鋪子出息來得晚一些。
雖不知薛家把口脂運到外地的售價是多少,但是這拿走了三千個,送回來三千兩,可是明顯比花想容的鋪子里賣的要貴多了。
寶玉得了三千兩。榮國府的人眼紅不眼紅?
當然眼紅!其中最眼紅的就是賈赦和邢氏了——天爺啊!這樣的金娃娃怎么不是我生的/我肚子里鉆出來的!賺錢的事兒粗鄙?老二啊,要是嫌棄你兒子粗鄙,你就把寶玉送給我好了哇!反正你嫡出庶出有仨兒子呢……
賈政怎么會同意?他此刻正看著恭恭敬敬站在自己面前的嫡次子:“你這是什么意思?”月初不是送了湖筆了么?
順毛成習慣的寶玉:“兒子孝敬老子,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兒?這是我托人尋來的田黃石,特意孝敬給老爺賞玩。”
時下有“一兩田黃三兩金”的說法,而寶玉孝敬給賈政的一溜六塊田黃石皆具備細、潔、潤、膩、溫、凝印石之六德,放在京城有名的文玩鋪子居里頭,恐怕得要五六百兩。
賈政原是頗為欣慰的,兒子俗氣是俗氣了點,但是一顆心還是純孝的,然后一想:聽說寶玉得了二三千兩的好處,能拿出這么一部分給自己買東西,也算是有心了。
自詡為君子,不好黃白之物,賈政還是覺得心里頭有些酸溜溜,小兒子一個月的收益抵得上自己俸祿的二三十倍。日后豈不是翅膀更硬了?
說起來,這便宜老爹眉頭一皺,寶玉就能把他的想法猜得七七八八,于是他更加恭敬:“兒子本看到一塊上好的羊脂玉,最是襯老爺高潔的人品了,但是銀錢不湊手,倒是好遺憾……”
【唔,羊脂玉啊,成色好的是得上萬兩起。罷了,這小子也算是有心。】被成功安撫心里頭酸味兒的賈政還算記得關心一句:“若是被我曉得你亂花錢,那就等著家法伺候……要么叫你母親幫你先收著銀錢?”
賈政絕度不會開口說自己保管寶玉的銀子的——當初饞通靈寶玉饞得要命他也忍住了。
寶玉卻皺眉,將一封信從懷中取出。
便宜爹看了之后,心說原來如此,對價值五六百兩的田黃石也是再無嘀咕了:“既是這樣,你很不該破費銀錢在這些無謂的玩意兒上頭。知道了嗎?好好替十六皇子辦事。”
“是,老爺。”寶玉翩然退下,才關上賈政的書房門,就因為耳目聰明,聽見嘖嘖之聲——顯然,便宜爹已經開始賞玩‘無謂的玩意兒’了。真是口嫌體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