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茅草亭子,可是粗中有細,因著要與周圍景致和諧的緣故,不好建一個雕欄畫棟的四角閣,便是一月二月的審美拯救了此地的風景,按照二月畫的樣子,建了一個頗有野趣的茅草亭子,供人小憩。
因周圍花田的植物都低矮,最高不過成人膝蓋上,放眼望去是只見飛鳥舞蝶,所以娃娃臉侍衛這回沒反駁主子的意思,叫弟兄幾個找了附近的田埂,要來幾塊油紙布就坐下了。
十六皇子看了初一一眼,初一就蹬蹬蹬地跑到茅草亭子兩丈多處,既能看清楚主子隨時的需要,又不會聽見主子講話。
老孫頭叫他小孫子一更沏了送上來的是菊花茶,明目清火。
“你出門尋我定是不止來這兒看看這么簡單吧?”
“想找個地方散散心,可是偌大的京城卻不知道該去哪里。”十六皇子喝了一口菊花茶,苦笑一下,“思來想去,只有來找你。”原先他也有兩個伴讀的,一個前些年回家守孝去了,孝期結束,十六皇子也開始進入朝堂旁聽了,并不再需要伴讀;另一個就是曹家二房的嫡子,那個小子從小就鬼精,十句話里頭有九句半是做不得準的,越是長大越不合十六的脾性。
“男人嘛!沒有過不去的坎兒,等你出了孝期,我陪你大醉一場,什么煩惱憂愁都沒有了!”寶玉拍拍未十分寬厚的胸膛,一副講義氣的樣子。
十六皇子被逗笑了:“你才幾歲,就想著大醉一場,恐怕是一杯就倒。”
寶玉心說:這你可就猜錯了,從前的從前,我在商場上廝殺,可是有千杯不醉的名號的。
不過眼見十六皇子臉上的陰云消散了些,寶玉終究還是開口勸了一句:“不論怎么樣,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這也是你最親近的人的愿望吧。你看看,現在身板和小雞仔似的,不要說和我比劃了,恐怕一更都能放倒你。”
十六皇子被激起了好勝之心:“你力氣本就那么大,原先要撂倒我也是輕而易舉的,這如何能相提并論。”
寶玉摸摸鼻子,看來之前在寶應的時候實在是爆發驚人,叫十六皇子現在還記得自己力大好似蠻牛的樣子呢。
“那你說如何?”寶玉開口。
“要我說,咱們不能比力氣,就比比身手靈巧吧。”十六皇子從亭子附近擼了兩根長莖植株,頭頂是一排紅艷艷的小花朵,正是花期較長的一串紅,“誰先將花汁染到對方身上,誰就贏了。”
寶玉看了一眼這兩株可憐的一串紅,竟然是被十六皇子連根拔起的:“有贏就有輸,彩頭可要下?”
十六皇子昂頭,是頗為自信的樣子:“自然是要的。我贏了,便在日后去封地之后封你做個王府長史。”
本朝親王府、郡王府皆設長史,品級高下視所屬機構而異,從三品至七品不等。郡王府的長史也能夠是個五六品的官兒了,須知,絕大多數情況下科舉入仕一開始也不過是頂了天的從六品翰林修撰或者編修——也不乏殿試的時候某學子實在是才華出眾、一鳴驚人,叫皇帝與六部尚書驚為天人然后升官發財走上人生巔峰——恩,幾百年也不能出一個這樣的人物,偶爾出現還是王朝將傾、國生妖孽、吏治混亂的時候。
當然,長史和進士日后的前途是不同的,這無可非議。
“那要是我贏了呢?”寶玉開口。
“若是僥幸你贏了,那便是我輸了。我就勉強答應了你要來本王王府做長史的要求罷。”
恩?哈?啥?
寶玉一時間被青少年搞得有點懵,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恐怕不合規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