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條主干道是不能先動的,畢竟頭一次用水泥修路,也不知道到底耗時如何,貿貿然就修到朱雀大街或者玄武大街什么的,恐怕京城大半百姓出行受影響,要怨聲載道了。
那么就緊著偏一點的地方試試。
說來也巧,挑中的位置,正好在武家門前。
原本武家阿奶第一天看到民夫撬石板子鑿路的時候,聽了大半天的叮叮當當,實在是叫人覺得心煩枯燥。
遂晚上吃飯的時候,還關起門來說朝廷的人是吃飽了撐著吧?好好的路敲掉重新鋪,是國庫里頭錢太多了么?
等聽到大孫子說,要修的水泥路是榮國府的寶二爺琢磨出來的,現在城內找了試點。
老人家立馬沒有原則地改口:“修!那是該修!咱們門前這條路坑坑洼洼,你弟弟小時候也不知道在這路上摔了多少回!喏,有一回還把大門牙給磕了!”雖然她老人家半點不知道水泥鋪的路到底是咋樣。
一旁好好吃著飯的武安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成了阿奶嘴里的反面了,他能怎么說呢?在路上摔確有其事,可是實際是因為那時候自己一路走一路玩,三心二意啊!至于摔掉一顆牙?那明明就是那顆門牙已經松動了。
不過這么多年了,武安知道,和阿奶爭辯是沒有用的,因為在武家,阿奶說的話都是對的,如果阿奶說錯了,請參照前半句。
說起來,最近那榮國府的二少爺名字出現在武家飯桌上的次數有些多——【前些天不是那個討人厭的小少爺及冠么,還假惺惺地請了自己一家子去,打知道這個消息起,阿奶就張羅全家換新衣。】
非年非節得了新衣的武安心里頭有些不高興:【憑什么要咱們一大家子穿光鮮了去人家國公府奉承人去?】
雖然,后來事實證明人家國公府安排座次的時候還是有講究的,武家周圍人家都是和氣人,也多是因為因緣巧合與榮國府攀上關系的普通人家,并不會看不起人。
可是武安又開始雞蛋里挑骨頭,覺得既然這樣,干嘛還要把座次分三六九等?自己等人坐后幾桌呢?擺明了自己家就是被輕視了。
當然,四月三十當晚回家之后,武平嘀咕這個話,就被他阿奶捶了一頓,后來再不敢提,只能心里念叨。
總的來說,武安覺得從小時候起,只要阿奶說起寶二爺,眼睛就發光;而大哥,從去了賈氏族學開始,哼!更加不知道誰才是他親弟弟了!哼!
武安心里頭不痛快,扒飯的動作快了點,便嗆住了。
又給武家阿奶念了幾句:“多大的人了,飯都不會吃?改明兒該不會要娶了媳婦兒給你喂飯吧?”
“阿奶,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大哥都還沒娶妻,說我干什么!”武安好不容易把噎在喉嚨里的飯給咽下去,又聽到阿奶老調重彈。
武家阿奶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人老了,不中用了,說的話也沒人聽的。你們兩個臭小子,當年是我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現在翅膀硬了,也不聽阿奶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