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嬤嬤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切安好呢,產房內就傳出一聲痛呼。
賈母和寶玉都是一個哆嗦,兩人相視一眼,從對方眼里看到對玉兒的無盡擔心與心疼。
再之后,是穩婆也越來越激動高亢的嗓門:“已經入盆了,二奶奶,用力!”
“我不生了!啊!我不生了!”越來越密集的陣痛叫黛玉無法再強忍著不出聲。
穩婆一面好好好地答應著黛玉,一面心說:【我老婆子接生了好幾百個,哪一個產婦陣痛起來不是這么說的?回頭等孩子出來了,沖著她們吐泡泡了,轉年就能忘了疼,嚷著再生一個!再說了,孩子還不知道是男是女,生不生,哪里是一個媳婦兒能決定的?就榮國府這個家業,就賈大人如今的官職,才不可能只生一個孩子,不然以后都沒了幫手。】
黛玉依舊在喊不生了,不生了。
除了關心則亂的老祖宗與寶玉之外,李紈和王熙鳳低著頭居然都覺得有幾分好笑:林家妹妹原來多天仙兒似的人啊,現在總算有幾分煙火氣了,想來生了孩子之后,更加親善和藹才是了吧?
當然,這倆妯娌并不是存了壞心幸災樂禍,畢竟她們都是三四個孩子的娘了,產房里都是這么過來的,比起八十多歲的老祖宗(早就忘記自己當初生產情形如何)和身為男子的寶玉來說,她倆將產房里頭的事情看做平常而已。
聽得產房里頭一聲比一聲凄厲的叫喊,雖然是十月的傍晚,可是寶玉額頭依舊汗水涔涔:有沒有什么辦法,有沒有什么辦法能夠叫玉兒不這么痛呢?點穴可以么?點穴止痛?
然后他自己否決了,點穴之后,失去對身體的感知和控制力,對順產分娩根本就是起反作用。
【對對對!】
設想過千百種可能的寶玉,最后還是喊了一聲:“玉兒,別怕!”
然后他飛快地跑到正屋取了玉笛,站回產房門口,穩了穩心神。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翱將翔,弋鳧與雁。
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寶玉將腦海中所有歡快的曲子都回憶起來,認認真真地吹奏,從前碧海潮生還稍微欠缺一些火候,到今日,是真正能夠達到共情共感了。
只可惜,古代歡快的曲子寶玉并沒有學過幾首,才吹了一曲詩經民謠就卡殼了——畢竟他一開始學笛子,是想多掌握一門武學技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