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軼和顧柔嘉青梅竹馬,即便是顧柔嘉的閨房,他也是進過的,只是隨著兩人年歲漸長,他漸漸也不進了。只是現下顧柔嘉似乎是惱了,若是不現在解釋清楚,等他從書院回來,只怕顧柔嘉更不愿見他。況且,他在書院里,顧柔嘉可是在外面,各個世家之中比他好的數不勝數,一旦有人將顧柔嘉勾得跟他離了心,那他可就真是悔之晚矣了。
正因如此,鄭軼忙要跟去,剛打了簾子,就覺一陣香風撲面而來,那馨香和顧柔嘉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聞起來讓他迷醉不已,他不覺腳下駐足,只有一句話脫口而出“嘉妹妹聽我解釋可好”尚未說完,明月早橫在了他跟前,將簾子放了下來“鄭公子和姑娘都是年歲大了,不能再像兒時一般。縱然我大燕民風開化,但也沒有男子隨意進女兒家閨房的事,還請鄭公子自重。”
鄭軼的父親和顧老爺是多年好友,正因如此,在其父病逝之后,顧老爺對于鄭軼也是諸多照拂,甚至動了要將女兒許配給他的心思。大燕之中民風相對開化,也不禁止男女之間會面,但男子想要輕易進女兒家閨房卻也是不能夠的。鄭軼情急之下,渾然將這事拋之腦后,只顧著要讓顧柔嘉回心轉意。現下被明月這丫鬟一通呵斥,俊臉立時脹紅,訕訕的僵在那里,心中卻是暗恨起來。
往日見明月對自己十分親厚,今日看來,她對自己的親厚,也不過是建立在顧柔嘉的態度之上,顧柔嘉喜歡自己,明月就對自己親厚,顧柔嘉對自己冷淡下來,明月也變得恭敬而疏離。
可笑明月不過一介丫鬟罷了,仗著伺候在顧柔嘉身邊,竟然連自己也敢呵責
僵在原地半晌,屋中本就暖,鄭軼額上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子來,看得出十分局促。明月縱然年歲不大,但對于顧柔嘉是萬分忠心的,渾然跟一個小門神似的站在碧紗櫥外,面上雖是溫和,但態度極是堅決。其實她心中不解至極,素日里見著鄭公子是個極好的人,性情溫和又是個飽讀詩書的,怎的今日這樣的拎不清,竟然生了要進姑娘閨房這樣的孟浪心思來。
雖然常年伺候在顧柔嘉身邊,但明月并非一個鉆營的人,懷疑之下,心思都寫在臉上了。鄭軼被她這樣看著,臉上愈發紫脹。他素來自尊心極強,被一個丫鬟以這樣的目光看著,難免又羞又怒,仿佛赤眉白眼就被人打了一耳光,臉上火辣辣的脹著,強壓住火氣,笑道“嘉妹妹有什么不痛快的,不妨說出來,兩人分擔,總好過妹妹一人扛著。”
縱然隔了一道簾子,鄭軼的聲音都有些不真切了,但他遠不如前世的涵養功夫,微微顫抖的聲音還是暴露了幾分隱忍的火氣。顧柔嘉坐在軟榻上,露出一個似嘲非嘲的笑容來。前世鄭軼也是這樣,似乎什么事都會包容她、由著她的性子,她也被這份呵護給沖昏了頭,全然沒有發現鄭軼的不耐煩。若是當時發現了一點端倪,也不會因他翻臉無情而怒不可遏,落得個病死的下場。
現下想想,那場病倒是來勢洶洶,鄭軼才說她為何不去死,不過三月,她就真的死了,不知是巧合,還是天意如此。
只有一件事顧柔嘉是可以確定的,前世她有多喜歡鄭軼,現下就有多厭惡他。是以聽到鄭軼在外的聲音,想也不想,朗聲道“明月,我使喚不動你了不成”
從小就和顧柔嘉在一起,她嬉笑怒罵的樣子,對于鄭軼而言就像是印在腦中一般熟悉。即便是她耍小性子,只要哄上幾句,也都會好了。但今日,顧柔嘉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反應,都讓他著實有些摸不清頭腦,就好像她忽然轉了性子,再也不肯將自己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