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其實沒有想到會在這里再見到顧柔嘉的,看著她尚且不足他手掌大的小臉上掛著乖巧的笑容,薄唇立時抿得更緊。
自小及大,他都是過著無人管照的生活,宮里的人大多是跟紅頂白,那樣冷的冬天,沈澈還只是穿了一件單薄的夏衫,若說不是帝后的刻意縱容,下面的人誰敢這樣作踐皇帝最年幼的弟弟連哥哥嫂子尚且如此,更不必說旁人了。
直到顧柔嘉的出現。
他不說話,清貴無華的氣度和周圍雪色實在太相合,無端讓顧柔嘉覺得有些發冷。想到前世沈澈的雷霆手段,她勉強穩住心神“殿下”
“我不過是一介遭棄之人罷了,”見她似是露出了幾分躊躇神色,沈澈修長的手指放了梅枝,行到顧柔嘉身前,開口說,“并不能去宣室殿。”
縱然知道沈澈被皇帝無視了,卻也不想他被皇帝無視到了這樣的地步,今日乃是皇帝的壽辰,依著道理,誰也不該缺席,但皇帝竟然全然不將最小的弟弟計算在其中,可見皇帝對于沈澈有多不上心。
頓覺自己說錯了話,顧柔嘉難免局促起來,小臉兒微微發紅的樣子看來更是可憐。她微微低著頭,臉兒脹紅的窘迫樣子落入沈澈眼中,后者略一沉吟“無礙的,我早就習慣了。”
其實沈澈看不懂顧柔嘉。
那日在顧家門前,他一眼就知道這是顧貴妃的妹妹,只是不曾言語罷了。但不想,后來顧貴妃命人來,給他量體裁衣、送來御寒的碳火,態度轉變太大,讓旺兒都認為顧貴妃必有所圖。
但沈澈知道,這一切都是顧柔嘉的意思。這個小丫頭對自己好,甚至相信自己有一日會飛黃騰達,站在現下所無法企及的高度,待那時,就能將顧家護在翅子底下。
說不動容是不可能的,可是,原因呢
他聲音透著幾分冷清,但低沉又好聽,顧柔嘉不安的交握著小手,生怕自己得罪了他,一時更不敢說話。沈澈呼出一口氣來,低聲道“你今日說是風頭無兩也不為過了,那連珠帳,多少人求了許久,也不見賞賜,他卻轉頭就賞給了你。”頓了頓,“他對你很是上心。”
何嘗不知沈澈口中的“他”是指誰,想到皇帝看向自己的灼熱目光,顧柔嘉難免覺得背后一陣發涼,原本因為不安而微微脹紅的臉兒漸漸發白,搖頭道“連珠帳再好,臣女也未必稀罕。”
“不稀罕”見她如此說,沈澈反倒是抿了一個略帶嘲諷的笑意來,“多少人稀罕,也得不到。”一面說,他一面看向顧柔嘉,眼神很是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