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年里,四下里極為熱鬧,接連幾日都有人請春酒,既是忙碌又是喜慶。顧柔嘉不是個貪食之人,但跟著父母四處走親訪友,也難免長胖了一圈,她本是嬌小,裹上了紅色的斗篷之后,圓滾滾的,一看招人疼。
今兒十五,大燕之中,每每到了上元節,京中便格外熱鬧,燈會、廟會都有,各自熱鬧非凡。去歲顧柔嘉和溫含芷去了燈會,本是說好今年去廟會的,但前些日子,溫家人將溫含芷接回去了幾日,回來之后溫含芷便很是怏怏不樂,當日就害了風寒,現下還躺在床上,起不得身呢。
因為好友生了病,顧柔嘉也沒什么心思了,本想去探望溫含芷,便見后者的侍女流云過來,忙引了她進來坐下,又笑著說“我正好想去看看阿芷,你就過來了。”
“姑娘讓我給郡主說句話。”流云笑道,“我家姑娘這幾日害了病,身上不好,現下卻又是年里,去年答應了二姑娘一起去廟會,如今也怕是去不得了。還請二姑娘去廟會里好好玩兒,不要顧及她。”
溫含芷素來身子嬌弱,這點顧柔嘉是心知肚明的,但想到她是回了溫家一趟,回來便害了病,當即目光一斂,問道“是溫家的表叔表嬸又生出什么幺蛾子來了吧阿芷心窄,又敏感多思,只怕是回了溫家受了什么閑氣。”
前世溫含芷如現在一般養在顧家,后來被溫家接回去之后,沒過許久便嫁給了一個紈绔,最后生生被磋磨至死,讓顧柔嘉至今想來都生氣。現在溫含芷從溫家回來就害了病,她才不信和溫家沒半點關系。
流云有些躊躇,到底還是搖頭“雖然姑娘們不拿我當外人,但我到底是做人奴才的,有些話實在不能說,二姑娘心領神會就是,我且先回去了,二姑娘去廟會好好玩兒。”
她說罷就起身告辭,顧柔嘉送了她出去,又暗自想到溫家的表叔表嬸,心中陡然生出幾分不齒來。沉吟了片刻,還是令明月拿了斗篷來,自行披上后往外面去了。
太祖皇帝當年南征北戰,開國后自感殺孽太重,便在京中修建相國寺,以僧人誦經超度亡魂,后來相國寺順勢成了大燕的國寺。每一年的廟會都是以相國寺和附近幾座小廟為廟會的舉辦場所。沿途過去,各色小吃叫賣聲絡繹不絕,香味陣陣溢出,更有旱船、秧歌、舞龍舞獅等表演,不時引得在場游人叫好連連,配合著相國寺之中傳出來的鐘聲,讓人心中頗為通透。
離得尚遠,顧柔嘉便下了馬車,緩步往相國寺的方向去。今日在廟會之中游玩的大多是結伴出行,和友人之間好不熱切,顧柔嘉獨自一人,本就有些格格不入,加之她過人的容貌,引得不少人皆是側目,不少少年郎更是竊竊私語,眼中笑意明顯,好似被她所吸引一般,半晌都不曾移開目光。
初一那日的事還歷歷在目,明月哪里肯輕易離開顧柔嘉半步,跟在顧柔嘉身后,生怕一個眼錯不見,就又讓姑娘走丟了。在舞龍舞獅表演的地方駐足看了一會子,顧柔嘉自覺無趣,抬眼望著相國寺寶相莊嚴的建筑,驟然生了幾分心思,轉而向著相國寺的方向去了。
今日人那樣多,顧柔嘉被連擠了幾下,險些又給推搡在地上。初一那日因為人多而摔倒地上,瘀傷現在還未曾痊愈,顧柔嘉很知趣的換了一條僻靜的小路走。一直到了相國寺之中,遠遠的還能聽見大雄寶殿之中傳出的誦經聲。外面繁鬧至此,寺中僧侶還能保持如此清明的心境,本來就是十分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