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無比靜默的坐在桌前,薄唇抿得生緊,桌上散亂著好幾團帶血的紗布,殷紅的血色襯得他的臉愈發白得病態,迎上顧柔嘉似怒非怒的小臉,他默默的轉頭不看她,喉結上下一滾,并不言語。
顧柔嘉一臉的急切,哪里去管他這般冷淡的姿態,當即便要上前,旺兒目光在兩人身上游移片刻,只是含笑,向兩人打了個千,便關門出去了。
自小就伺候在沈澈身邊,旺兒明白他得很,別瞧自家殿下一臉淡然,好似根本就不在乎這些事一般,但旺兒可知道,他的淡然不過是用來掩飾心虛罷了要是自家殿下敢讓顧姑娘知道自己傷口裂開的事,這才是奇哉怪也
不過,他才不去管這些呢,一會子要是攔得急了,顧姑娘淌下淚來,殿下必然發怒,那可就兩頭不討好。因而,非是他不厚道,這殿下自己惹出來的事,還是自己跟顧姑娘撕擼干凈去吧。
門甫一關上,顧柔嘉忙行至沈澈身邊“讓我看看。”她急昏了頭,當即伸手去碰到了沈澈的左肩,后者哼了哼,別過臉不看她,只握住她的手“我很好,你不要擔心。”
“你很好這血是我流出來的不成”他的手似乎比往日更涼了幾分,不知是不是因為傷口裂開之故,顧柔嘉沒好氣的啐了他一口,見他態度如此疏離冷淡,心中委屈,愈發強硬,“不許逞強,讓我看一看。”
“我說了我沒事。”沈澈嗓音微微拔高了幾分,低沉的聲音中全然是不容回絕,甚至含了幾分威懾。他一面說,一面將桌上散亂的染血紗布團好,卻又半晌不曾聽到顧柔嘉的聲音,愈發的心煩意亂,信手將紗布扔到了一旁。抬眼,見她呆呆的立在原地,嬌小的身子微微顫抖,全然透著頹敗和悲涼,小臉上并沒有什么表情,只是兩行清淚潸然而下,足以看出她心中委屈至極,還強忍著不說出來。
“嘉嘉”不想她竟然哭了,沈澈好似被人掐住了喉嚨,連呼吸都有些不暢,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嘉嘉不哭,是我不好,我不是兇你,我只是、我只是”
他不知如何解釋才好,英氣的眉緊緊的蹙了起來。他不愿意讓顧柔嘉知道自己傷口裂開的事,更不愿讓她為了自己而擔心,因而被她撞破自己上藥的時候,他還心虛的想要掩飾,可是嘉嘉卻哭了,他再也無法保持一貫的冷靜,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顧柔嘉兀自委屈,哪里肯理他,哭得傷心極了。自定情以來,沈澈何時這樣兇過,顧柔嘉也習慣了他的溫柔,從未想過,有一日他會兇自己。她越哭越兇,沈澈無聲一嘆,心中后悔不已,只單手將她抱在懷里,冰涼的薄唇細細的吮去她臉上的淚,低醇如酒的嗓音柔聲哄她“嘉嘉不哭,淚多傷身,澈哥哥錯了好不好嘉嘉想怎么出氣都好,不哭。”
他如酒般醇厚的嗓音仿佛含著無盡的蠱惑力,顧柔嘉沉醉其中,本還在抽噎,倒也漸漸止了哭泣,由得他將自己抱在懷里,輕輕的吻著自己額頭,他的唇那樣涼,呼出的氣息帶有薄荷的清涼香氣,讓顧柔嘉貪戀之余,還是賭氣說“你兇我,我往后再不肯喜歡你了。”
抱著她的手一僵,顧柔嘉頓時得意了,仰著臉兒耀武揚威的看著沈澈。往日總是沈澈這黑心鬼仗著力氣大便欺負自己,今日還兇自己,顧柔嘉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定要在嘴上討回公道不可。感覺到沈澈一瞬間的僵滯,她滿意極了,若是有小尾巴,只怕現在已經翹到天上去了。
沈澈一直將顧柔嘉看得極重,他此生,唯一得到的真心,便是來自顧柔嘉。他喜歡這個女孩兒,想要和她永遠在一起。在宮中浸淫久了,沈澈見慣了太多爾虞我詐。但顧柔嘉和別人都不一樣,純粹得讓人憐惜。沈澈不是傻子,他看著顧柔嘉從一開始的懼怕,到后來的真心關切,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愈發的溫熱,她眼里也漸漸只有自己的影子,讓沈澈欣喜若狂。